欧阳克眉手一挑,啊,他闻到醋味了。
隔了一会,晏近从恍惚中回过神,记起正事,道:“欧阳克,我要郑重警告你一句话。”
欧阳克笑嘻嘻道:“在下洗耳恭听。”毫没形象地摊开四肢,在晏近面前,对上美女无时无刻要保持翩翩风度倜傥仪容的风流手段用不着施展。
晏近一本正经道:“珍惜性命,远离黄蓉。”
欧阳克一呆,随即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唉声叹气道:“我自己知道黄家丫头的危险性,你看,我腿上被刺了一剑,胸膛被她的软猬甲上千百条尖刺刺伤,刚才在水底又差点叫她得手送命,老叫化重伤,我又舍不得对她下重手,再亲近下去小命休矣,可是,小近,这里是荒岛,什么人也没有,我不缠着天仙似的美人调戏还有什么乐趣?再说,越是危险的花儿越是吸引人,如果手到擒来,多没劲。”
晏近白了他一眼,这是不是叫被虐狂?“洪七公的伤很重,但毒性未逼出来,欧阳克,你帮我送药给他。”
欧阳克很干脆在拒绝:“我不要。”跟着解释,“他被我叔父杖上的蛇咬伤,那杖头双蛇是他花了十多年的功夫养育而成,以数种最毒之蛇相互杂交,才产下两条毒中之毒的怪蛇下来。叔父惩罚手下叛徒或是心中最憎恶之人,才使杖头毒蛇咬他一口,被咬了的人浑身奇痒难当,顷刻毙命。虽有解药,但蛇毒入体之后,纵然服药救得性命,也不免武功全失,终身残废,你的药也不是万能的,不知蛇性,只有我叔父的独门解药才有效果,我冒然送药,既无效果,还得被人怀疑歹意,何必多此一举呢?”神色黯然,牵挂着叔父下落不明,“只不知我叔父此刻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全。”
晏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二个没事的。”
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欧阳克斜睨她一眼,心中却是安定许多。
“我的药只能压下一部分毒性,但对他身体有好处的,欧阳克,你去送药吧。”她推他,欧阳克伸个懒腰,翻过身,懒洋洋应道:“不去,本公子要晒太阳,你干嘛不自己去?”
晏近坦白:“我不想见到黄蓉。”
欧阳克不解,又不是母夜叉怕什么,“那丫头诡计多端,你是怕她计算么?”他挥挥手,“不成,我太累了,动也不能动,不能效劳了。”面上泛起不怀好意的笑容,指着不远处他们歇息的那个岩洞,道:“不过我教你一个方法,现在黄蓉不在洞内,只有洪七公一人,手无缚鸡之力,你自己过去打晕他灌他药或是说服他自己服药,不过,他会不会相信,又会不会说给黄蓉听,我可不敢保证。”
晏近想了想,道:“好。”
欧阳克反倒呛住了,不是吧,他随口说说而已,她真的要这样做?却见晏近捋起袖子,足尖一点,身姿美妙地掠了过去,一时倒呆住了。他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实在筋疲力竭,半天才站稳起来,但眼前人影闪动,晏近已一脸轻松燕子般飞回来,得意地报告:“大功告成,我迷昏了他,然后喂他吃药,他都不知道我出现过,你的主意真好。”
欧阳克无言地捧头,他似乎,教坏了人家姑娘。
晏近看他神色不太好,上下都有受伤,便道:“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到周围找下药草帮你敷一下。”欧阳克瞪她一眼,道:“这里荒无人烟,树林里不知有什么野兽毒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冒险?去去去,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的,我一个大男人,受伤是----”
轰然倒下,昏厥过去。
却是晏近以他教的方法又迷倒一人。
荒岛虽小,却有许多野生的花花草草,晏近进入林间,如鱼得水,马上被各种各样的植物吸引住了,哇,这个没见到过,哇,这种效果真棒,这个可以吃的,那一种的气味好奇怪,她兴高采烈地深入,偶尔碰到小动物也不惊生反倒好奇地绕在她脚边打转,她摘花采药,遇到可口的果实也采撷下来,又在林里拾到一张不知何处遗留下来的纱网,打包了一大袋,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
沙滩上没欧阳克的影子。
晏近一愣,他醒了吗?有精神跑开了?她拖着网袋,跃起到一个小山峰,四下张望,远远的似乎有人影走动,她才举步,轰隆声响,一座小山似的重逾万斤巨岩当空落下,树木尽裂,烟雾弥漫中,有人惨叫出声。
她来迟一步,意外,不,设局还是发生了。
她远远看着郭靖与黄蓉忘形地抱在一起,欧阳锋贴近欧阳克关切说着话,心中不知为何,斗然寂寞起来。
自从她来到这里,遇上黄药师之后,二人从未分开过,他总是将她盯得紧紧,偶尔投入于研究中,也笃定他就在周围,一回头或是一转身叫唤出声就能见到,断没有像今天这样,明明一海之隔,却怎样也不能跑到他身边去。
她眺望着海面,全心全意盯着,仿佛看久了那里就会出现一个青衣人一支青箫一叶扁舟迎风而来。
然后那人会微笑着对她说,“小晏,我来接你回家。”
蓦然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