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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火祭(1 / 2)


“烧死她!”

“烧死这个妖女!”

“以异邦人的血肉,祭吾神永恒。”

烈日下的忠义河岸,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疯狂的火浪一个接一个,在围观百姓火热的目光中,越烧越高,越来越艳,像那火烧云,张牙舞爪的吞噬着火堆上的人……

一声凄厉的叫声由远至近,那是一只色彩艳丽的异鸟,哀响中霄,声声泣血。以一往无前的身姿俯身冲向火海,飞溅而起的火焰伴随着凄凉而尖厉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中有人闭目不忍,可更多的是一张张扭曲,嗜血亢奋到极致的面孔,他们挥舞着双臂声嘶力吼,涨红的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与火海中被焚烧之人形成显明的对比,残忍至极。

红莲般妖冶的烈火中,那人微闭双眼,神情柔和平静的仿佛不是身处能烧死她的大火中,而是在文雅精致的亭台楼阁与人品茶赏景。

唯有在那鸟冲入火海时,响起一声轻柔似微风的叹息和呼唤,“阿玉。”

*

黎沅感受着火舌吞噬身体带来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自嘲的想:据说唐僧去西天取经也不过是九九八十一难,她却要生生死死上百上千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惩罚她前世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残忍之事,才会让她死后连下地狱都成了奢望。无限循环在这不断被活活烧死的场景中,她甚至记不起这是第几次。

一开始她还会哭喊,认错。一遍遍诉说自己的罪孽,求那些围观的百姓放过她。结果那些人听到她的哀求,越发疯狂的将手中的蜡烛,烈酒,干草等易燃物扔向她……

黎沅微微一笑,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没有怜悯,没有善意,只有无尽的恶意。

火光中,那张原本漂亮的白皙容颜早已不复存在,恶臭的焦味在空气中蔓延,围观的人群见那妖女烧的已没有人形,只剩一具焦黑的躯体,遗憾的三三两两的转身离去。

竟没有人注意到,那躯体哪怕没有一丝人样,却还直挺挺的立在那儿。

顶天立地,不曾倒下。

火势减小,只余零星火苗依然在顽强的燃烧。烈阳高照的天空,须臾间被阴沉的乌云覆盖,电闪雷鸣,似是神明大怒。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顽强的火苗在大自然的爆发中不堪一击,包括那副终于倒下的躯体。

大雨来去匆匆,转眼已是雨过天晴,夜幕也随之降临。

黎沅的意识渐渐清醒,身体上的感官也慢慢复苏,刻骨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她甚至没有理智去思考其他东西,比如,她为什么还活着?

仿佛除了那炸裂的疼痛与折磨,再无任何多余的存在。她咬牙硬生生挺过这段炼狱一样的磨难,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她闻到了泥土的气息……

成功了吗?

她费尽所有的力气的支撑起身体,缓缓的坐起。伸出左手轻轻揭开腿上的烧焦物,黎沅怔了怔,死死盯着那片白皙,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的解脱舒畅之意,令人只觉悲凉。

她居然活了下来!

没有被烧死,更不用轮回在那样惨烈的生生死死中。

黎沅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黑漆漆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

活着,真好。

希望她的仇人们也一样好,好好活着,好好等着她——

积攒了一些力量后,黎沅拄着一根没有烧透的木头,弯腰翻着灰烬,一点一滴,耐心而又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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