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知道家里困难。”林文和一坐下就给老太太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也没想让你们为难。”
林婆子脸色好看许多,“那你们来干啥?”
林文和捂着一张脸,将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他们看,“爹,娘,七苏想念书,他今天哭成那样,我瞧着心疼。如果他不懂事,要钱买吃的,买玩的,我心里压根不会这么难受。可他想念书,想给我们老林家争口气,但是我这爹没能耐,拿不出钱来,我心里就愧得慌。”
苏南珍在边上附和,“我也是。”
林婆子这时候也顾不上吃儿媳妇的醋,她心里也感同深受,纵使七苏是她最不喜欢的儿媳生的,可到底也是她孙子,她哪能不疼,可是读书啊,那可是烧钱的营生,林婆子心里烦闷,一边叠衣服一边道,“那能咋办呢。他命不好,就摊上咱家了。”
林老头也劝道,“是啊,咱家就这条件,你娘也难着呢。为了给你们哥仨娶媳妇,咱们老两口脊梁骨都压断了。因为你五弟,欠了村里一屁股债,攒了那么多年才还清。咱们真的供不起,文和啊,你要体谅我们老两口!给孩子做功课,他要真想念书,就让他跟石头打好关系,让他偷偷带他识字。过过瘾得了。”
林文和差点被他爹这话逗笑了。他爹以为吃糖豆呢,还过过瘾就算了。
林文和盖住自己半边脸,把到了嘴边的笑憋了回去,重重叹气,“爹,娘,我是这么想的。我想把咱们这一房分出去。我和南珍自己挣钱供七苏读书。”
林婆子和林老头被儿子的话惊呆了。分家?
林婆子吓得直摆手,“分家?怎么能分家呢?你要是分出去,我和你爹的脊梁骨还要不要了?”
林家才三代同堂,这年头的人成婚都早,四代同堂没分家的都很多,就更不用说他们家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最现实的原因,朝廷征税,以户为单位,每年光户头税就要交二两银子,他们家只有十亩地,就算老两口不偏心,老三也只能分到两亩地。靠这点收成连交户头税都不够,这不是逼老三一家去死么。
林婆子再讨厌三儿媳,也从未动过分家的念头。
林婆子这么一解释,林文和才明白其中的道道。
不过林文和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既然分不了家,那他退而求其次,先让他们从劳动中解脱出来,“爹,娘,我是这么想的。我和苏珍都是大人了,我想着不如做点小生意,看看能不能赚钱给七苏念书。”
林婆子和林老头对视一眼,被三儿子这举动惊呆了。做生意?他们不会啊?
别看商贾在许多人眼里是下九流,可在农村人眼里,吃饱喝足比饿肚子强。他们不是没想过做生意,而是他们根本就不会。
他们村也有人家做过货郎,但因本钱不够,拿的货不如别人全,生意很快被人挤兑得做不下去,只能回家继续种地。
这世上到底哪一行都不容易。
林婆子动了动手指,“你给我说说,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林文和已经琢磨开了,他爹娘性子老实本份,让他们掏钱给自己当本估计不太可能。那就只能做无本买卖。他们村刚好就有一条,“咱们这边不是靠山吗?我打算收些山货到县城卖,看看能不能挣个辛苦钱?”
林婆子没做过生意,但是他们村经常有货郎下来收山货,或许也是一条出路。
“娘,我们没本钱,暂时只能想出这么个无本起利的生意。等我摸清赚生意的道道,我再找找有没有旁的赚钱营生,一步步来。”
先在村子里收山货,毕竟乡里乡亲的,暂时先欠着钱,大家也不用担心他跑了。
林婆子掐了掐手指,有些心动,“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也没什么损失。”林文和两手一摊,光棍道,“家里的粮食已经卖了,接下来就是犁地、种苞米红薯,大哥四弟都是干活好手,有我没我都一样。”林文和又添了一把火,“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担风险,咱们可以先分家。”
分了家损失就由他来担,林婆子听得火大,以为三儿子在挖她的心,白了他一眼,“分什么家?!咱家才几亩地呐,分了地,你喝西北风去呀。”
她到底没有这么快做决定,“我和你爹商量商量,你们先回屋歇着吧。”
林文和眼睛一亮,他娘没反对,这就代表事情有戏。至于分家,其实没必要这么纠结。他们也不懂做生意,赚多赚少还不是由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