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盛和洲搀扶到床上躺下,问他:“药在哪?”
盛和洲唇角笑意没放下来,“你知道在哪的。”
沈星箩心情更加复杂。
她转身去了客厅,客厅里有个药箱,还是她置办的。
药箱里的药是满的,她看了看,日子还没过期,看起来应该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沈星箩松了口气,她还差点以为这些药盛和洲都没换过,放六年的药也不知道怎么用。
她倒了两颗胃药,再把热水烧上。
等热水烧开的时间,她心里有些按捺不住,想看看屋子里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变化的地方。
健身室是给盛和洲跑步健身用的,排练室是他们乐队不去温泉山的时候在这边排练用的。
这套房子里,当年留了三个客房,三个客房里她占了一个,长期放了她的东西。
从鼓棒到学校里的课本,不一而足。
这间房在健身室对面,门是关着的。
整个房子里除了这件屋子,其他的房间门都是开着,包括剩下两个客房。
沈星箩把门一推。
浅灰色的门推门,门后的世界缓缓出现在她眼前。
房间窗帘紧闭,室内一片黑暗,外面的路灯都进不来。
她按了墙上的开关。
头顶大灯一亮。
房间带了一个大阳台,阳台门关着,床上的床单都是她走之前的样子。
这套房子的所有格局都在她回忆里出现过千万遍,更别说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置办的。
床上被子有一角叠起,像是主人刚刚离开,随时可能会回来的样子,化妆镜前的东西都还在,包括她的鼓棒,当时被她随手放在了梳妆台,现在鼓棒也还在原地。
她走了两步,化妆镜前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她刚遇见盛和洲那天丢了的手链,本来以为这条手链已经丢了,没想到居然会被盛和洲捡走,还被他妥帖放在了这套房子里。
沈星箩瞬间觉得心口被沉沉压得喘不过气。
她有些难以想象,在她不辞而别的这些年里,盛和洲是如何面对这屋子的东西和回忆的。
他是不是会看着她的鼓棒和以往的这些旧东西想起她?
是不是,也会在某一个瞬间有些恨她?
“怎么了?看到这些东西很吃惊吗?”
沈星箩身后突然响起盛和洲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里竟满是凉意。
沈星箩一愣,转身。
盛和洲靠在门口,脸上表情不好,像是压抑了什么在随时爆发的边缘,却死死地控制住他自己。
本就是冷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沈星箩唇线抿直:“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这些东西。”
盛和洲缓步进来,他随意坐在床边的床凳上,语气沉沉:“我本来想丢掉的,但每次准备丢,都忍不住捡了更多的东西回来,连你当年在宿舍里留下的东西我都给你拿回来了。你的课本,你的鼓棒,你在排练室里留下的乐谱,我统统都给你留了下来。我总觉得你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没想到,一等等了六年。”
沈星箩心脏骤疼。
轻飘飘一句话,六年时光却转眼飞走。
这六年里,困守原地的何止是她。
盛和洲继续:“沈星箩,你太狠了。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跟我说一声,回来之后也从来不来见我,躲我躲到如今。”
沈星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这一刻清晰的感知到,当年的事情不止带给她伤害,同时也给盛和洲留下了莫大的阴影。
他一直在等她。
可是,她哪里配呢?
沈星箩:“你可以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而且,你是自由的,盛和洲,你是自由的。”
她重复了两遍,他是自由的。
这样的自由,不止是身体的自由,更是灵魂的自由,他随时可以选择跟别的人开始新的人生,而不是像她,在原地画地为牢。
盛和洲猛然一声冷笑,他站起来,掐住沈星箩的下巴,呼吸扑近她:“你想就这么把我丢下?你想都别想!”
“我没有。”沈星箩呜咽一声:“我没有想过把你丢下,是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盛和洲反问。
沈星箩沉默两秒。
她突然觉得,他们两个现在进入了一个死局,势必是有一方要做一个决定的,不然的话,这样长久地纠缠下去,根本纠缠不出一个结果。
沈星箩抬眼看着他,眼里星光点点,像是要哭。
盛和洲心一紧,身体先一步放开对她的钳制,有些无措看着她,“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信。”
沈星箩闭了闭眼。
她终于做了决定。
半响。
沈星箩轻轻开口:“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出国吗?”
盛和洲坐下来,安静听她细说的姿势。
沈星箩想了想,这个话还是得从她爷爷开始生病了说起。
当年她爷爷生病,突发的心梗,去医院急救救了回来,救回来之后就一直需要卧床静养。
她当时正好在学校跟他们一起排练,还是江山的妈妈找不到她给江山室友打了电话,等她赶到医院,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她家那套房子的事情,她的三叔跟姑姑,带着自己家的孩子上门要求爷爷把房子过到三叔名下。
沈星箩的三叔沈伟光不是个有出息的人,长期以来都靠着三婶养着整个家,如果不是尚且还有一份工作,整个家更岌岌可危。
那个时候她堂姐沈星棠已经去了海市读书,家里只有沈琪跟沈伟光夫妻在,而爷爷那边更是长期只有爷爷在。
她三叔上门,当着浩浩的面,要爷爷把房子过给他,并且还表示,愿意养着浩浩跟沈星箩两姐弟。
爷爷哪里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把戏,无非就是他的这套院子要拆迁了,得到了天价的拆迁费还有一套安置房。他们是老城区,老城区的拆迁历来是最难处理的工作,本来拆迁公司都做好爷爷不让的准备,结果爷爷说让开就让开了,合同都已经签好,房子早就转到了沈星箩名下,拆迁费和安置房全都给了这对姐弟。
爷爷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江河日下,便想在死前再给姐弟留些安身立命的东西。
她三叔知道了,冲上了门,要求爷爷把房子让出来。
爷爷不愿意,她的三叔,破口大骂,更骂上了躺在床上的浩浩,气得爷爷当场就心梗住院。
而后,她就去了医院照顾爷爷。
沈星箩惨然一笑:“那些流言都是真的,我坐过牢。”
作者有话要说:耶,今天日万完成!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