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坼生听过了十年光阴的熟悉声音,可是他似乎用了许久,才读懂这话里的意思。
白坼生身子晃了晃,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树身。
他的面上,出了一层的汗,竟仿佛于生死门前走了一遭般。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白坼生的身子,他偏头去看,正是花雅。
花雅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们回去吧。”
白坼生道:“他人呢?”
“已经走了。”花雅说着,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白坼生仔细的观察着花雅面上神情,悬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继而又状似随意的问:“他同你说了什么?”
花雅回忆起那些话,眼神沉了沉,道:“没什么,一堆胡言乱语罢了。”
摇风出了小筑,想起山上改过的阵法,花雅与白坼生那警惕的模样,还有白坼生身上的伤,于是在四处巡寻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这才离开了。
一路回到飞湍洞,墨执还躺在床上昏睡,而月枢则坐在一旁的地上打盹。
少年听见动静惊醒过来,看清来人,顿时露出满面的喜色:“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摇风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查看墨执的情况,内伤外伤皆已恢复了大成,只是大概因为内耗过多,尚未醒过来。
他如今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所以就打算在此地等着墨执醒过来,然后再做打算。
这一等,足足等了三日,人是醒过来了,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然忘记了从前所有的事情。
摇风看着墨执那双茫然的眼睛,觉得老天简直又给自己开了个玩笑。
飞湍洞内,别有洞天。
月枢之前还疑惑,这黑漆漆的山洞,如何就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可当他跟着摇风穿过结界,看见眼前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飞鸟灵虫,参天大树,一瞬间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此处,是堕天峰中灵脉发源之地。”摇风看他一双清澈的眼睛不停的四下乱看,轻笑着解释道。
月枢吸了一口气,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体内灵力都充盈了几分,让他不由感慨此处灵气的充沛。
“你日后,便在此地修炼吧。”摇风从袖中掏出一本功法秘籍递过去,“这是《无上三端术法》,你自己捉摸着练,若有何不懂之处,尽可来问我。”
“给,给我的?”月枢显得有些局促,得到了肯定之后,方才小心的接过下来,细细的翻看了一会儿,见是一本高阶术法,他的心中愈发欢喜起来,巴巴的跑到站在不远处的墨执面前:“长老长老,公子给我的秘籍。”
墨执没说话,伸出了一只手。
月枢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将秘籍递过去。
墨执拿着粗鲁的翻了几下,便皱起眉头:“没意思。”
话落,弃如敝履似的将那秘籍往身后一丢。
月枢惊叫了一声,赶忙跑去将那秘籍捡起来,回头气红了一张脸:“长老,您干什么!”
墨执依旧不说话,慢悠悠的咬了一口刚从头顶树上摘下来的苹果,自从醒来之后,他就是这一副样子,看起来呆呆的,也不怎么说话,沉默的时候像在想着什么,可眼睛里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月枢努了努嘴,低声嘟囔道:“好过分啊!”
摇风在远处看着,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暖,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恩怨纠葛里,早已分不清谁对谁错。
事到如今,不管是尊上,还是你,既然忘了,就永远都不要再想起来吧。
那些晦涩血腥的过往,由他一人铭记,已足够了。
修炼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时间转眼便到了冬天。
月枢在花树下掰着指头算日子,犹犹豫豫老半晌,说道:“长老,还有三日便要过年了,要不,咱们也出去转转,办点年货回来?”
其实他们这里该用的东西都有,但是摇风看少年那满眼期待的模样,也不忍拂他兴致,想了想就答应了。
月枢双眼陡然亮起来,高呼了一声,然后兴冲冲的张罗了起来。
他以前性子怯懦,畏畏缩缩的,也不知是这些年跟在墨执身边混久了,胆子大了些,而且竟还反弹似的活泼了不少。
飞湍洞内四季如春,但是出来之后,却给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外面很冷,就连瀑布上的流水都冻成了冰,月枢站在洞口的地方,看着那厚厚冰凌,苦恼的说:“这可要如何出去,难道将冰瀑砸碎吗,可是砸碎了岂不让旁人瞧见。”
摇风笑道:“先前给你的经籍之中,不是有穿墙之术!”
月枢一拍脑门:“瞧我,竟把这个忘了。”
他抬手捏了一个诀,瞬间化作一抹灵光,穿过厚厚的冰凌飞了出去。
外面漫天皆是白雪,纷纷扬扬下的好不肆意。
堕天峰下十里开外,有一座很大的城池,是在仙门百家入驻堕天诸峰之后,渐渐兴建起来的,虽然这般恶劣天气,但是年关将近,城内街上还是十分热闹,三人做普通人打扮,一路逛来,买了不少东西。
晌午时,他们寻了一家酒楼吃午饭。
这些凡间食物摇风不吃,但是月枢和墨执却十分喜欢,传菜传了三桌,都被他们吃的一干二净,整的饿了八辈子似的。
只是上菜的伙计却不奇怪,毕竟这地方靠近灵山,来往兽修极多,这种食量对于普通人而言的确很夸张,但是那些兽族,一旦化出兽形,张口都能随便吞下头活猪的,这些是在不算什么。
他们坐的是包厢,摇风等他们时,开了窗户往外看,视线一转,却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