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其他人,他永远铁石心肠,无坚不摧。
杜贺平没讨着自己想要的答复,颤颤巍巍地走了。
栗笙看他身形不稳,跟出去送他到电梯口。
杜贺平老泪纵横,看栗笙脸颊上犹在的刀疤,心中悔意滔天。
电梯到达,他蹒跚地走进去。
栗笙和他挥手,“再见。”
杜贺平忽的俯身,给栗笙鞠了一躬。
“我替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给你道个歉。”
电梯门缓缓合上,栗笙心中凉薄一片。
她虽然好说话,但这样的道歉也并不能让她原谅杜安琪。
几日后,杜安琪和许力洋被川行告上法庭,祁予作为栗笙的律师,为她打了一场漂亮的官司。
杜安琪和许力洋余生将要面对的,是漫漫无期的牢狱之灾。
-
五月,霍川伤好,接受了耳科手术。
能被医治好的概率仍旧很低,但栗笙对此充满信心。
她说,霍川,等你的耳朵治好,夏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海岛旅游吧。
她和他畅想未来。
絮絮叨叨的,说一堆有的没的。
春光烂漫,她周身泛着浅浅的柔光,笑起来颊边化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栗笙踮起脚,仰起小脑袋往上拱了拱,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我等你。”
想退开的时候,他不让,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他俯身,想亲吻她。
栗笙摇头,两指贴他的唇,阻止他的进攻。
“这是你术后的奖励。”
“霍川,我等你。”
他长睫垂落,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栗笙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跳开,从脖颈到耳尖迅速绯红的一片,指尖更像是过电一般,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热的气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这么撩啊!
他笑,眼中炙热明亮。
“好。”
霍川被送进手术室前,其实很想听栗笙说一句我爱你。
他仍旧是那个糟糕的悲观主义者,怕手术失败,怕左耳失聪。
如若就此失败,从此以后他便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如若声音稍微轻些,便等同于无。
她那样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大声说她爱他呢。
可最终,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再要求。
他心里冒出第二个如果。
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要治好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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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和安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从中学时期的那血性鲁莽的一架,让霍川的助听器掉出来时,他心中便种下了一颗种子。
为此,他成为了一名耳科医生。
这不仅是霍川的伤,也是他心中多年未解的结。
所以这一回的手术……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乔妙妙紧张地在手术室外陪着栗笙一起等。
“笙笙,你不要紧张。”
乔妙妙不安地抓着栗笙的手:“我相信和安一定会治好霍川,这些年他真的很努力。霍川一定会被治好的!”
栗笙比乔妙妙想象的要淡定一点。
“没事,妙妙。”
她回握住乔妙妙的手。
之前在霍川的提问中被考虑好的planB,纵然哪一个结果,她都有能力和他一起去面对和承担。
……
手术时间很长,但沈和安说,手术很成功。
霍川打了麻药,还睡着。
栗笙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一眨,扑簌掉下来两颗眼泪,这才惊觉出几分后怕和喜意。
乔妙妙抱住她,也跟着哭了,“笙笙,手术成功了!霍川又可以听见了。”
沈和安“嘘”两个人,“声音轻点,这里是医院。”
乔妙妙挨了批评,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她放开栗笙,又扑进沈和安的怀里,“沈和安!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沈和安接住乔妙妙,没说话。
确切来说,真正厉害的人,是栗笙。
如若没有栗笙的劝说,那个固执的男人怕是到死都不会结束手术吧。
他真诚地向栗笙道谢,“谢谢你说服他。”
栗笙颔首:“谢谢你治好他。”
她看向床上安睡的霍川,“他也很感谢你,谢谢你,沈和安。”
-
霍川刚做完手术,听力并没有完全的恢复,直到一周后,左耳的听力才断断续续的恢复。
沈和安为他做了听力检测。
出来时,两人脸上皆轻松了不少。
霍川的左耳听力提高了30分贝,已经接近正常的听力水平,而且还会继续改善和恢复。假以时日,他便能与正常人无异。
两个男人相顾无言,多年的敌对立场崩塌,兜兜转转,还是靠着沈和安治好了耳朵,霍川叹一口气,生硬的道谢:“谢谢。”
沈和安仍想为当年的事情道歉,但霍川先他一步拦住话头,“不是你们的错。所以,谢谢你。”
沈和安愣了愣,多年来未说出口的道歉仍旧卡在喉咙里。
以前霍川不愿听,而现在则已经释然,无需再听。
那过去的事便也都如风一般过去,他又何必再执着和拘泥于那一句对不起。
沈和安抿了抿唇,随后轻笑开来,“那行。”
沈和安伸了个懒腰,轻松道:“当年是我的错,现在心结了了,我也可以去做我喜欢的事情了。”
这会儿轮到霍川怔愣一下,向来冷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诧异。
“没想到吧。”沈和安哈哈大笑,递给霍川两张“超级赛车”门票,“其实我原来想个赛车手。”
霍川哑然,把票接过来。
“谢谢。”
沈和安说:“记得带笙笙来看。”
这一句,叫态度已有所缓和的霍大佬的脸色又变了变,淡淡睨他一眼,冷声道,“是许栗笙。”
他不允许别的男人这么亲昵的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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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笙在房间里等他。
见他回来,有点紧张地跑上来问道:“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霍川抿着唇,“不太好。”
栗笙手一抖,更紧张了,干巴巴地安慰:“那……那也没事。来日方长嘛。”
她怕戳他伤心,赶忙又换了个话题,“我在楼下花店看这几束百日菊开的漂亮……”
她这样紧张的小忐忑的模样可爱极了,他低声笑了一下,把她拉进怀里,“刚刚是逗你的。”
栗笙一愣,在他怀里仰起头,惊喜道:“嗯?”
他眼神温柔:“治好了。”
“以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真的吗?!”
栗笙回搂住他,兴奋道:“霍川,你的耳朵好了?”
他含笑注视她,“嗯,好了。”
她不信。
这个坏家伙总逗她,害她现在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要自己测。
栗笙站起来,捧住他的脸,凑到他的左耳边,轻轻启唇。
“哈罗哇,真的能听见吗?”
“霍川啊,听专家说,左耳不听劝,喜欢甜言蜜语。”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无尽的甜蜜:“还记得你手术前,我给你说的奖励吗?”
温暖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带一点微微的痒。
左耳微暖,听见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她说完,轻轻推他,“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他哑声道:“听见了。”
栗笙不信,“那你复述一遍……”
话音未落,唇已经被他堵住。
小姑娘的气息温软,任由着这一个吻逐渐走向炙热和缠绵。
他轻轻笑开。
在他二十七岁的三月春风里,拥住了这一束照亮他无边黑暗生命里的光。
也终于拥住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