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乖巧点点头:“放心吧,我可不往心里去。”她巴不得林妙多成几回婚,她也有机会多烤几次火。
林妙的婚事的确是办得风风光光。
她坐在花轿里,前后是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占了整条街巷。后头又跟着一列嫁妆队伍。
金玉器,彩锦缎,大件大件闪着金光的珠宝首饰,满满当当堆了一箱接一箱。看得人目不暇接,嘴里直叹:“林家何时变得这般富庶,早知如此,就该求娶林家女。”
未嫁前,天宁城上下都觉得是林妙占了大便宜,如今看来,恐怕也并非如此。
而沈青竹此时一身新郎官喜服,正骑在白马之上,星眸俊目,气宇不凡。引来重重注目。
全天宁城闺秀的梦中情郎便这么名花有主,实在叫人喜忧参半。
外头愈发的热闹,林沅这间小院子就愈加清冷。
她捧着一蛊热茶,听绮云说着今日外头是怎样的热闹,林妙如何的风光,眉眼间不见半分忧愁。
绮云还是没忍住,忿然抱怨一句:“那四十八大抬嫁妆,得有一大半都是姑娘的。林家人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末了,又泄气:“姑娘的嫁妆至今没列出单子,朱家那般门楣,新媳若没有嫁资立足日后可如何是好……”
林沅对此只是柔柔一笑,颊边露出一对梨涡。
东边日头渐渐西下,不绝于耳的喧嚣终于平复。趁着下人收尾的功夫,林沅从大厨房顺了些菜肴回屋,今日过得可真是惬意至极。
还没等到她吃完这顿大餐,绮云就急匆匆奔了进来,神色惶惶,说话都不利索:“姑姑姑娘,沈,沈大公子来了!”
林沅手里的菜突然就不香了。
新郎官大晚上不回新房,跑来自己这儿是要做什么?
林沅本不欲见,可又实在很想知道知道沈青竹有何目的,便带上绮云,去了东边角门。
此处偏僻,不会有下人经过,林沅让绮云站远些,这才上前打开门扉。
沈青竹的喜服还没换下来,他背月而立,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沈青竹来时原本是想好了说辞的,只是在见到林沅那张粉面含春的小脸后,却一下子忘了个精光。
他打量着林沅白净的额间,落在她颊边的一缕鬓发,若非她低垂着螓首,那双水眸也不知会是如何的顾盼生辉。
沈青竹不禁又忆起三年前初见时,她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如今却已长开身段,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
半晌,他的思绪才飘回来。
“二姑娘。”他一拱手,林沅也敛衽朝他福了福。
“在下以为二姑娘不会应门,却没料到,你到了此时却还愿见我。”
林沅纳闷地眨眨眼,沈青竹接着道:“从前,我们二人的确有过一段缘分。在下也以为那是命中注定,现在看来,也许只是苍天糊涂了一时。”
他知道林沅肯在今日见他,便是仍不舍得斩断对他的情丝。他虽然隐隐有这忧心,却没想到自己竟猜了个中。
沈青竹无声叹口气,他出身书香门第,书念得好自不必说,除此之外还生了副极俊的容颜,天宁城中的闺秀皆为他倾倒也并不奇怪。
何况林沅同他之间有过情谊,就更不例外了。
“你日后莫要再念着我了。”沈青竹负着手,说出了自己一路走来想好的措辞:“姐妹共侍一夫更是荒谬,你也大可断了念想。你我虽有情,也不可乱了朝纲。”
他觉得自己已将话说得十分露骨,饶是没念过多少书的女子,也该听得懂。
林沅却神情一沉,缓缓将两条柳眉颦了起来,思忖道沈青竹这约莫是发了什么病了,竟一个劲地说胡话。
她还得装作自己听明白了,点点头:“沈大公子,我知道了。”
女子竟不哭也不闹,反倒面如止水,沈青竹心下有些狐疑,在瞧见她微颦起的眉时,释怀一笑。
当她是不为所动,原来只是不愿在他面前展露弱态。
沈青竹叹了口气,摇摇头,“二姑娘,若真能明白便好。在下告辞。”他潇洒一拱手,拂袖离去。
绮云一直在远处望着,也看不真切。
等到林沅送走沈青竹,她才奔上前去:“姑娘,沈大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谁知林沅却重重一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
林妙的婚事惊动全城,沈家对这个财神婆一般的儿媳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三日回门那天,是沈青竹陪着她回来的。
林太太拉住林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气色红润,唇角带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女子只要有丰足的嫁资,在夫家便可挺直了腰板。
更别说沈家家境贫寒,怎么也不可能欺到林妙头上去。
沈青竹始终带笑,似一阵春风,牵着林妙的手来,又牵着林妙的手回去,好一对新婚燕尔,谁见了都要赞一句神仙眷侣。
林太太彻底放下心来。
悬着的石头落地,她忽然就想起另一件事来。
林沅大婚的日子,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