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殿下,虽然脾气暴躁,罕见耐心,但并非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沃尔特最终总结归纳:“这恐怕,也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愧疚情绪。所以还希望王子妃能够理解殿下对赵小姐的感情。”
“……恩。我明白。”艾灵悦坐在床上,抱着蜷缩的双腿,下颚抵靠在膝盖上。她是要理解的,不然也太不讲道理了,可是听到沃尔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说不出地感觉心里不太好受。
心脏的沟壑里就好像嵌入了酸酸的小石子一样,轻易取不出来,可以强撑着无视,但终归是个硌得慌的存在。
******
历经过多年战火的亚郡草原早已是一片荒芜。放眼望去尽是枯枝败叶,断枝残骸。
就像再次打赢了胜仗的他的内心一样,荒芜又空虚。
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再次得胜回国,获得王的奖章,臣民的迎接膜拜。
诸如此类……让人已经有些厌倦的东西。
无尽的胜仗,到头来引发的只是心中一阵阵空荡的回响。他总感觉体内好像还是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可那种源自缺失的痛感正一点点占据他的心,使人变得喜怒无常。
直到,他误伤致死了圣魔导师的宠物。
那个黑发赤瞳的巫女恼火地随之现身,随即,难以置信地发现这个心高气傲不肯言歉的男人,竟是奥斯帝国的二皇子。
他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可以十倍的偿还对方,百倍也无所谓。只是那桀骜目光中毫无歉意,甚至没有感情。
圣魔导师冷眼端详着他,猩红眼瞳中燃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世人莫不是在告诉我,眼前这位,就是奥斯帝国的明日希望?”
圣殿三侍从因为这不屑又轻蔑的一句问话而大力反驳,重重顶撞了圣魔导师。他们为王子正名,说圣魔导师一定是老糊涂了,怎么会不知道殿下为奥斯帝国赢来了多少场胜仗。
那猩红目光继续端详着他,几乎是要将他吸入那眼瞳之后的无边地狱。世界好像都因为那目光中乍现的绝对力量而失去色彩温度。一片灰白。
他和那巫女对视后,一阵眩晕,只觉自己的心几乎随之停止了跳动,血脉冰凉。良久,才听到那拥有恐怖目光的主人冷声大笑,反问:“不懂世间之爱者,何能称王?”
同时,那刺骨冰凉如同枯骨的手……猛地握在他右手腕上……
******
“!!!!!”
深夜,莱昂在一片黑暗中猛地醒来,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汗水。想甩掉圣魔导师的右手碰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心跳突突地响,右腕的咒印很痛,呼吸也乱得厉害。
“怎么了?!”艾灵悦听到了杯子摔落地面的骤响,从卧室那边开门过来看。只是那个关心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衰弱。
“噩梦。没事。”莱昂回答,捡起幸好并没摔碎的杯子,从一片黑暗中走到艾灵悦卧室这边的暖黄灯光里:“你怎么了?”他走近来端详她,听着她声音不对:“不舒服?”
“额……没什么……”艾灵悦不是很好解释,而且在灯光下看到他面孔简直苍白,额头上还有汗水:“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没事啊!”
“梦而已。”他抬手擦去了汗水,又把她下颚扬起来,不让闪躲,细细观瞧着:“唇发白,脸色也不好看,还说自己没事?”说着,握了下手,手也冰凉。
莱昂一皱眉,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把T恤掀起来,把艾灵悦凉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腹间。
“……不、不用了……”艾灵悦赶紧把手抽回来,虽然短暂,还是感受到对方明显的腹肌线条……她往回走了两步,重新躺回了床上:“知道你没事就可以了……你去继续休息罢。”
莱昂看着她那明显蔫了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就此离开:“究竟怎么了?”坐到床前来摸了下额头,小姑娘病恹恹软绵绵,可是也没发烧。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难受地缩在被子里,被看了还有点脸红。
“可是,沃尔特,”很突然的,碎嘴鸽子的费解声音响在莱昂脚下:“大姨妈难道不是这个房子真正的女主人么?为什么会让王子妃肚子疼?难道她大姨妈也是巫女?是咒者?”
“迪兰大笨蛋!!!”加布丽飞起来打那只青灰色的鸽子。
虽然明白了其实是什么情况……莱昂看着脚底下的三小只,很不开心地皱起了眉。
她的卧室,他不能随便进,怎么这三只现在如鱼得水地坐在这里嗑瓜子……
艾灵悦怎么还买了鸟粮和小鸟窝……这都什么时候买的……
******
打开窗户,轰走了三侍从,重新把窗户关严窗帘拉好后,殿下返回艾灵悦床前。
“我没事……”说是没事,那个声音听上去却说不出的委屈……尤其想到今天怎么还遇到个让他念念不忘的赵小姐?特殊期间的情绪很容易波动放大,躺在床上的人眼睛都充盈着委屈巴巴的水光:“让我躺着就行了……你不用管我……”
莱昂一头雾水地看着艾灵悦满脸委屈,集窦娥和林黛玉于一身,不由十分的费解……
但王子殿下在异世四年也不是白混的,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如果相信是真的没事,给她端来一杯热水然后转身就走,基本上故事到这里就直接结束了。
他没说什么别的,把艾灵悦直接往床里侧抱了抱,空出些地方,然后掀开被子,整个人上了床,钻进被子躺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