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同姐姐在池塘边上玩耍,姐姐究竟是如何掉入河里的?”
霍承玥见爹爹问起,倒也没犹豫,还是下午对陈归云的那套说辞,萧霈云不禁皱起了眉,她虽没亲眼看见是她动手推的人,但她那句“多管闲事”言犹在耳,绝不是一个无辜孩童该说的话,萧霈云听她撒谎,忍不住开口讥讽道:“你爹爹这么大本事,叫他抽干水池里的水不就好了,用的着你姐姐赔上性命下去捞么。”
霍承玥此刻浑然不见下午时的张牙舞爪,怯怯地往霍凌昭怀中瑟缩一下,叫了声爹,指着萧霈云又道:“就是她把娘拉进池子里的,她是坏人,呜呜呜……”
萧霈云翻了个白眼,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孩子。
霍凌昭也没多说什么,轻拍霍承玥肩膀以示安抚,问道:“玥儿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玥儿怎么敢骗爹爹。”霍承玥心道:反正下午在场的都是明月轩的人,她也一再警告过霍承念不许乱说话,方才路过水池,她果真投了簪花进去,就算爹爹真抽干了水,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霍凌昭点点头:“倒真是可惜了,玥儿这么喜欢那朵簪花,是什么模样的?改日爹爹送你一模一样的。”
“是朵金色小菊。”霍承玥不假思索答道。
“嗯!”霍凌昭摸摸她的头,又道:“既是玥儿喜欢的,爹爹必定想法设法弄来,你先去一旁坐着,爹爹还有些事要问别人。”
霍承玥重重嗯了一声,笑嘻嘻地在萧霈云对面坐下。金嬷嬷见侯爷神色不变,开口又道:“夫人体弱,时常念着侯爷,老奴斗胆,请侯爷无事的时候多去看看夫人。”
说完,朝萧霈云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萧霈云冷笑,这老叼奴没进宫磋磨几年真是可惜了,到底没见过世面,宫里那些狠角色哪会轻易露出这种表情,果然这男人就没有不瞎不蠢的,萧霈云心里默默骂着。
霍凌昭没答话,金嬷嬷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便默默住了口。
这时,下人又领了霍承念进来,她此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哪里都圆圆润润的,看起来格外无害。她朝霍凌昭福了一福,叫了声爹,便规规矩矩地站着。
霍凌昭对她也不似对霍承玥那般,他应了一声,淡淡问道:“今日失足落了水,可曾喝过药了?”
霍承念点点头,回道:“谢谢爹爹关心。”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跌水里去?”
霍承念又把起因经过说了一遍,与霍承玥的说辞别无二致。
萧霈云无语,顿觉自己管了桩闲事,忽听霍凌昭又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玥儿的腊梅簪花找到了么?”
萧霈云愣了,不是金色小菊吗?随即她便明白了,这狗男人,连自己女儿都诈,怪不得以前把她唬得蒙头转向的。霍承玥闻言正想开口,萧霈云眼疾手快,从身旁的果盘中捡了枚蜜饯扔过去,堪堪堵住了她的嘴。
霍承念不疑有他,咬着嘴唇,低声道:“还没有,但念儿不是故意的。”
霍凌昭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无论是多名贵的东西,爹都不希望你以身犯险,下次不要这样了,记住了么?”
霍承念点点头,眼里不自觉浮起水雾。
霍凌昭又道:“爹爹平生最不喜欢别人骗我,你们都不肯说实话,便都要受罚。”
霍承念惊讶地抬起头,眼泪尚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霍凌昭看向霍承玥道:“爹爹先前与你的约定,可还记得?”
霍承玥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狡辩道:“爹,是姐姐记错了,的确是金色小菊来着。”
“玥儿!”他沉声叫道,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慈爱,豁然沉了下去,霍承玥知他已然动怒,识相的住了口。
霍凌昭冷声道:“这是第一次,爹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姐妹之间,本应同气连枝、和衷共济,但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便别怪爹爹狠心,以此门为界,罚你们去院中跪足一日,再罚为政篇抄写百遍,下不为例,若再敢有犯,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侯爷!”凄婉的女声自门口传来,她身披长衫,乌发披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是陈归云又是谁。
金嬷嬷大惊,叫道:“夫人,您还烧着,怎么能出来吹风呢!”
陈归云不理她,两步行至厅中,她双目哀婉,神色愁苦,上前两步道:“女儿有错,是我这做母亲的错,侯爷要罚就罚我吧!”
萧霈云冷眼看着,最让人头疼的终于来了,这般闹腾,恐怕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霍凌昭看向她,静静说道:“今日之争,本就是你教导不力,看顾不周之责,念你受了伤,我才免罚于你,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霍凌昭虽没罚她,却当场下了陈归云的脸,以后执掌中馈,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堂中忽地静得仿佛能听到秋叶落地的声音,陈归云脸上青白交加,不甚好看,她咬着唇,几次想开口却说不出来,金嬷嬷跪地膝行几步上前,磕头求道:“侯爷息怒,夫人也是心疼孩子,您……”
萧霈云都想笑了,这金嬷嬷能做陈归云身边的管事,合该感谢霍凌昭没有姬妾,人蠢就算了,还不识趣,多来几个厉害的,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果然霍凌昭沉了脸,冷眸瞥向她:“倒是忘了你,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金嬷嬷睁大了眼,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也被祸祸了进去,她想喊冤也不敢,想求饶也不敢,只能任人粗鲁地拖了下去。
求情也不能,哭喊也不能,陈归云一双颤巍巍的泪眼,如枝头枯叶,再也说不出半句,就那样被下人扶了回去。
厅中人走得走,散得散,忽然清净了下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你有什么资格恨别人骗你,最会骗人的人不就是你么?”
霍凌昭循声望去,萧霈云早已起身,脸上满是讥讽地看着他,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恼怒,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萧霈云看他良久,心中怒火愈发旺盛,每次想对他冷嘲热讽,他都岿然不动,最后变成了气自己,萧霈云怒气冲冲地转身要走,手却被霍凌昭拉住。
她大怒,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朝他脸上抽去,霍凌昭只略略偏头,便躲开她的攻击,她袖口轻抖,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支袖箭,毫不留情地便朝他的手扎去。
“嘶——”霍凌昭吃痛,鲜血顷刻冒出,他没有松手,随即抓了她的手从头顶翻过,与她这只手交握在身体另一侧,轻易将她两只手一齐制住。
萧霈云一个没站稳,带着两人一起朝后倒去,霍凌昭坐在椅子上,而她跌坐在他腿上。
“放开我。”萧霈云怒目而视,不住地挣扎道,这狗男人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她用了吃奶力气也挣不脱。
霍凌昭不理她,腾出另一只手,掀开木几上的青花瓷盖,里面还温着一小碗药,他小心端出来,递至她唇边:“喝了药就放你走。”
萧霈云冷笑道:“我可不是你那位夫人,落个水而已,死不了人。”
“你放心,这不是驱寒的药。”
“那是什么?”
“砒.霜。”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萧霈云听进耳朵里,一时忘了挣扎,砒.霜也好,毒死她算了,以后谁也不用看谁。她张口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怒道:“喝完了,可以放开我了么。”
霍凌昭果真松了手,萧霈云站起身,那一箭她用力不浅,霍凌昭半只手已经被鲜血染红,萧霈云看他的眼神能喷出火来,这次总算给自己出了口气,她冷声道:“霍凌昭,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我,我一时半会杀不了你,但你敢把老婆孩子都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最好当心些,你也看到了,她们不是我的对手,今天落个水,明天失个火什么的都是小事,万一我哪天不高兴,杀了她们泄愤也不一定,今天这种事我保证不会是最后一次。”
霍凌昭搁下碗,摇头道:“你做不到。”
萧霈云冷笑道:“你别小看我,若有一天你把我逼疯了,大家就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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