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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逃出京城(1 / 2)


萧霈云浑浑噩噩地骑在马背上,这一趟来京城,好像所有事都变了,她固执地恨了许多年,却发现原来所有的事都是一场因果轮回,什么帝王学、治国道,她都不懂,她只知道人命关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论是萧家还是霍家,她都不想再管了,她只想跟兄长,隐居山林,再也不来这尘世,再也不见世间人。

山路难行,萧霈云老远便看到镇国寺外火光冲天,她眉心突突直跳,无端觉的心慌,她驱马疾奔,到山门的时候,已至深夜。

寺外灯火通明,地上的白雪已被鲜血染红,消融汇聚在一处,寺门口有蜿蜒逶迤的痕迹,外围已囤积了重兵,一排排手持长.枪来回巡逻着,不知寺中出了什么大事。

萧霈云翻身下马正欲上前,却被一人拦住,拉至附近的草丛中去。

“殿下莫慌,是我!”这声音耳熟。

萧霈云定睛一看,来人宽鼻阔口,虎背熊腰,正是陆玄玖,自打他将她带回京城,便销声匿迹了,她都差点忘了这个人,怎么这个时候他偏又出现,她凝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是霍凌昭让你在此阻我?”

陆玄玖看她一眼,淡淡说道:“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

“应是我问殿下,你想干什么!”

“与你无关!”萧霈云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殿下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家兄长已经逃了!”陆玄玖说道。

“你说什么?”萧霈云闻言双眼一亮,听他这意思,萧霈廷难道已经醒了?她止住脚步,回身看他,只见陆玄玖分腿而立,双手环臂抱在怀中,他一身布衣短衫,粗莽似江湖豪客,面上神情笃定,倒也不像说谎。

“我不信!”萧霈云试探道:“他不是一直昏迷着,如何能逃脱?”

“嗯?殿下难道不知道,他已然清醒了么?”

萧霈云摇摇头,霍凌昭从没告诉她,她又道:“就算他醒了,这镇国寺机关密布,守卫森严,又如何能走脱。”

“自然是有人帮他,你看——”陆玄玖抬手遥指南方,只见熊熊火光照亮了黑夜,寺中不时传出喊叫声和催促声,他淡声说道:“那个方向便是万佛塔,殿下若不信,不妨自己想想,这镇国寺里若非出了重大变故,怎会聚集这么多的禁军守卫。”

的确,此时皇帝在西山狩猎,若不是有重大变故,要调集这么多禁军,还真有些难,但为什么不是霍凌昭的银衣铁卫呢?他这是为了透露给皇帝,兄长已经逃脱了么?

萧霈云听他这么说,转身走出草丛,翻身上了马,陆玄玖自身后跟来,沉声道:“来人凶残,不仅救走了令兄,还放火烧了塔,殿下您说,这修缮的钱,住持该找谁要?”

“……”萧霈云没想到他话音一拐,拐到了钱上,她拢起眉头,有些赖皮地说道:“自然是谁放的火,就找谁去!难不成还找我要么?”

应答间,陆玄玖已两步上前抢先握住马儿的缰绳,萧霈云这才知道他这话原是托词,只见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道:“不敢,不过令兄逃脱,现下全城戒严,殿下还是随我回去吧!”

萧霈云坐在马背上,睨他一眼,冷冷说道:“松手!”

陆玄玖闪身挡在马前,誓死不让。

萧霈云习惯性伸手摸向腰间,只是那里空落落的,随身的剑丢在了西山偏殿里,现在身上没任何兵器了,也罢,反正下山也不易,不如使唤使唤他,萧霈云长叹一口气,说道:“那便有劳你送我下山了。”

陆玄玖点点头,果真牵着缰绳往山下走。萧霈云一路乖巧无话,至山脚的时候,她猛然踢腿攻向陆玄玖,趁他愣神间,夺过缰绳驾马逃去。

陆玄玖闪身避过,再一抬头,人已窜出数丈,单靠一双腿,已然追不上。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素来心思细密,机警灵巧,哪能这般轻易就范,他掸去袖上尘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外面雪还下着,穆武侯府的书房内,掌起一盏柔和的灯,身着银甲的铁卫跪在地上,拱手道:“禀侯爷,废太子一行上了烟云坊的花船,如今已出了京城。”

“烟云坊?”霍凌昭执笔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随即冷笑一声,说道:“青楼花船,可进可退,又方便探听消息,倒是极好的据点!”

“现下他们随着运河往南去了,要派人端了么?”

霍凌昭淡笑一声,说道:“何必,这么好的地方,姑且留着吧。”

“是!如今咱们的人已混入其中,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侯爷明示。”

霍凌昭淡淡说道:“就这样吧,暂且按兵不动,先跟着,传话给他,若非极其要紧之事,便不要联络了,免得露出马脚。”

“是!”

霍凌昭抬手挥退银衣铁卫,偌大的书房中便只有他一人,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脸,他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覆盖着他的双眼,瞧不出情绪,正凝神看着陆玄玖传回的信函,如今她也出了京城,骑马一路向南,她能去的地方,大约也只有沅西镇了。

自打把萧霈廷清醒的消息放出后,他背后的势力终于隐忍不住,蠢蠢欲动,霍凌昭便顺势而为,将人放走,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好一网打尽。可如今她也走了,若日后她跟选择跟萧霈廷站在一起,他又该怎么办?

“阿云,这一次,你要我如何选择?”霍凌昭叹息道,他闭眼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紧拧在一处,生平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萧霈云甩脱了陆玄玖逃离京城,一路往南跑,从天黑跑到天亮,又从天亮跑到天黑,她不敢走官道,牵着马儿进了山林。奔波了一整天,不仅人累,马也累了,走路都慢了下来,萧霈云翻身跳下马,摸着马儿的鬃毛说道:“辛苦你了,可千万要撑住啊!”

随后牵着缰绳往前走,寒风呼呼怒号,“咔哒”一声,在静谧的雪夜里显得极为响亮,听得人毛骨悚然,萧霈云回头一看,是大雪压断了枯枝,她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行。

这大寒夜,凶猛恶兽应该都回窝里睡觉去了吧!

一人一马走了很远,直到整个人都快要冻僵的时候,萧霈云才发现一处避风的山洞,她强撑着身子寻了些枯枝,生了把火,不停地搓着冻僵的手脚,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萧霈云脱下濡湿的鞋袜,放在火堆旁烤着,这几天上蹿下跳,那脚踝受伤的地方果然又肿高了些,她轻叹口气,从怀中摸出菀妹送给她的药,涂在脚踝处,边抹边道:“如今正是用的着你的时候,你可千万争点气啊!”

涂完药,萧霈云觉得饿了,摸出路上买的干粮,吃了两口,又干又硬,她顿时失了胃口,果然由奢入俭难啊,在沅西镇的时候,野菜也能吃下,这几个月口味被养刁了,都开始挑食了,她转手将干粮搁在一旁,便抱膝坐着,心里烦躁极了。

她脑子里想着事情,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枝,在旁边的土地上胡乱比划着。

如今萧霈廷被人救走,可她对他背后的势力一无所知,连该去哪里寻人都不知道。她将他可能去的地方一一列下,随即将章州二字圈起,这个地方是他们兄妹除了京城以外,住的最久的地方,霍凌昭说他贩卖私盐,又杀了赵四四十余人灭口,章州地处中原交界处,又有章河可以走水路,想来他的势力应该聚集在那里。

回去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也合情合理,只是她能想到的事,霍凌昭又怎么会想不到,皇兄应该不会这么傻,跑回去自投罗网吧!萧霈云不禁担忧起来,她将章州二字抹去,又将京城圈起,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若不去章州,他们会不会……

萧霈云摇摇头,将京城也一道抹去,那是霍凌昭的眼皮底下,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断然不会留在京城的。

萧霈云再想不出别的地方,恼恨地将枯枝扔进火堆里,赤红的火焰跳动着,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映得整个山洞也生动起来,她将脸埋进膝盖中,脑海里一片纷乱,她想起霍凌昭最后拉着她的手,叫她不要走,可是她不走,又该怎么面对他,往日的恩怨该如何清算,霍家那大大小小的牌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之间有着无可泯灭的仇恨,他母亲死的那样凄惨,可他还是好好的将她母亲葬在西山之上,使她免受凌.辱,这份恩情,又该如何还?

眼泪滴在膝盖上,浸湿了她的衣裤,若他们都不曾卷入这场恩怨,该有多好……

洞外传来马儿的嘶鸣声,有人来了?

萧霈云蓦然一惊,抬起了头,随即浇灭了身边的火堆,手里握了一根最粗壮的树枝,起身往洞口走去,她侧身站在阴影处,举目往外瞧去。

只见不知从哪跑来一匹黑马,甩着马尾与自己的马儿交颈而卧,宛如一对爱侣,模样十分畅快,萧霈云只当是山中的野马,她顿时松了口气,抬腿便往洞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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