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退学这件事沈含过了好几天才知道。
彼时他刚接到通知自己被录取进省队,一回教室就见好多人集体看过来。
沈含还以为是自己进省队这件事情被他们知道了,同学是想恭喜他的。
然而他们只是想八卦。
“谢望走了你知道吗？”
沈含不知道：“去哪了？”
“退学了,听说还是骆老师帮他办的手续。”
有人问：“骆老师是谁？”
“一个牛人,被校长请来辅导竞赛，沈含你应该见过吧？”
沈含确实知道这个老师，对方讲课思路清晰,懂得也多，就是神出鬼没的,经常见不到人。
同学见他点头,纷纷凑过来问：“那你知道骆老师和谢望有什么关系吗？”
沈含摇头：“不知道。”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人满意,失望而归的同学们很快散开。
只有杜子豪还没放弃,偷偷问他：“谢望走是不是章哥干的？”
“和他有什么关系？”沈含莫名其妙：“他都去集训了。”
“有人看到你考试那天谢望去alpha宿舍楼了啊。”杜子豪伸长脖子，神秘兮兮说：“之后他就没出现了。”
“那也不能说明和徐章宗有关系吧。”
一个是有过节的同学，一个是关系很好的兄……前兄弟，沈含当然是无脑站后者,下意识为他辩白：“学校又不是黑社会，一个人还能平白消失不成？”
杜子豪想想：“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然后又跟他八卦：“你知道吗,他们都说邓仓那次发情期不是偶然事件，是有人故意害他。”
沈含手里拼零件，随便应了声：“是吗？”
“对！”小胖子说到零食和八卦时总是非常来劲：“有人发现邓仓用的抑制剂是过期的,根本没有作用！”
过期……
沈含突然想起来自己一时冲动买的二十年份的抑制剂,好像也只有两年保质期，
当初买的时候上头，现在想想真的浪费,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处理掉。
“嗨，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杜子豪推了他一下。
沈含回过神：“啊？你说。”
“我听别人说邓仓的抑制剂就是谢望换的，他怕事情暴露，所以早一步退学了！”
沈含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这个反应啊！”杜子豪很失望：“谢望为什么走你都不感兴趣吗？”
“没兴趣。”沈含闷头说，继续摆弄着手上的东西。
杜子豪翻了个白眼：“你手上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发动机的模型！”沈含说起这个就来了兴趣，他展示自己正在组装的部分：“这是发动机内的高压压气机转子，你看他有好多层，每一层的扇叶都比上一层更小，空间更狭窄，空气进入这里后被逐层压缩，再到内燃机室与燃料发生化学反应剧膨胀。”
就跟沈含听经济学和听天书一样，杜子豪也对发动机原理丝毫不感兴趣：“你组装这个干嘛？”
“好玩啊，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杜子豪摇头：“我觉得有点无聊，拼这个还不如直接买航模的。”
沈含有些受打击，为自己喜好抱不平：“其实只要有材料，自己也能拼成模型的。”
杜子豪还是不感兴趣，过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你拼这个是要送给章哥当生日礼物吗？”
“不是！”沈含否认：“这是老师送的，我拼着好玩。”
杜子豪不相信。
沈含：“没骗你，我连他生日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杜子豪怀疑：“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哇，那你太渣了吧。”杜子豪撇嘴：“你们都这个关系了，竟然连生日都不记得，章哥知道多伤心啊！”
沈含：“……”
杜子豪还在那长吁短叹，为室友的渣男行为感到失望：“谈恋爱不能这样子的，生日、情人节这些比较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一定要牢记，否则很容易引发感情危机！”
他语重心长：“在这一点上alpha和Omega都一样，不管什么性别，都会期待来自恋人创造的惊喜。”
“哦。”沈含觉得受教了，转而一想自己和徐章宗也不是情侣啊，干嘛要创造惊喜？
“可我和……”
杜子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室友的表情有些凶恶，沈含看到识趣摇头：“没、没有。”
他的识趣令杜子豪比较满意，觉得室友也不是特别渣：“我觉得送航模给章哥挺不错，你们在这方面肯定有共同话题。”
沈含：“……”
他不禁思考，一个喜欢研究如何用资本力量搅动风雨的人，真的会对航模有兴趣吗？
省队的集训上午讲课，下午做卷子，晚上讲卷子，时间安排特别紧凑。
竞赛这东西费脑，一般人下课后只想躺床上睡觉。
徐章宗这人比较不一般，他上完课还有精力，每天卡着沈含回宿舍的点给他打电话。
“我在省队名单上看到你了。”
沈含臭屁：“我进省队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徐章宗笑道：“我们小朋友太厉害了，想要什么奖励吗？”
沈含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徐章宗说：“我都要有学校奖学金了，还稀罕你的奖励？”
徐章宗装模作样地叹气：“有些小朋友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呸呸呸！什么旧爱新欢！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可以的。”徐章宗回答，说起今天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徐章宗嘴里有意思的事情和一般人不一样。
别人可能会说遇到搞笑的人或者事，他会给沈含写自己遇到觉得有趣的题目。
两人在这方面非常有共同语言，通常说着说着就变成做题比赛了，看看谁解出来的快，谁用的步骤少。
今天徐章宗给出的题目是一道函数公式。
（X+9/4Y+Z-1）-X*Z-9/80Y*Z
沈含觉得这题目太简单了：“你的水准下降的这么快吗？”
徐章宗无视他的嘲讽：“你解出来看看？”
“解就解。”沈含在纸上画出坐标轴，嘟囔道：“本来就很简单啊，不知道你犟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沈含今天的画图速度超出一般的快。
他一边画一边哔哔，说徐章宗不行，这个样子国赛肯定拿不到奖，让他别睡觉了再多写两张卷子。
徐章宗自始至终没有反驳，笑眯眯看着屏幕里面画图的小朋友。
看着看着，小朋友突然失了声。
他停下笔，看了几秒画出来的函数，突然把笔一扔。
徐章宗问：“解出来了吗？”
沈含愤愤抬头：“不画了！”
徐章宗问：“不是说很简单吗？”
沈含翻着眼不说话，随手把纸一揉：“不解了，换一道！”
“那你认输？”
沈含说：“认输就认输，我再出一道题。”
“等等。”徐章宗打住他，慢悠悠拿起一张纸：“我都解出来了，你不看一看？”
纸上，三条坐标轴圈定的框架内，是一颗完美的心形。
“喜欢吗？”徐章宗说：“送你的。”
沈含刚刚画一半了，当然知道这东西最终是什么样。
不情不愿瞥了一眼，沈含哼了声：“整天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因为太想你了。”徐章宗认真道：“想见你，想讨你开心，然后想着你会不会因此喜欢我一点。”
他这人在私下里经常不正经，口花花的什么都敢说，沈含都习惯了平时的调戏，勉强能做到面不改色。
然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表白却不多见。
alpha低沉的声音一下子击中心底，有些被刻意忽略的情绪在此时肆意生长。
沈含有些狼狈地移开眼，粗声粗气：“肉麻。”
“乖乖想不想我？”
沈含嘴硬：“不。”
“可是我好想你！”
沈含：“……”
“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
“我觉得自己得了皮肤饥渴症。”徐章宗说：“想抱抱你。还想亲你。”
他伸出手，透过屏幕抚着沈含的脖颈，可惜道：“腺体上的伤口都看不见了呢。”
沈含一把捂着脖子，恼羞成怒：“闭嘴！”
“哈哈哈哈！”徐章宗大笑：“你看，这才叫肉麻。”
沈含脸上通红，脑袋冒烟，根本不想和他说话：“我写作业了，再见！”
他挂断视频，脸上温度一时半会下不去，对着作业发单半响，耳朵却越来越红。
“操！”沈含爆粗口，挥手把作业扔到一边，跟个傻逼一样锤桌子。
桌面被锤的嘭嘭响，隔壁杜子豪听到声音敲门：“沈含你怎么了？”
门内的声音消失，不一会门被打开，房内的沈含背着一只手，不看他：“我没事。”
“我刚刚听到什么声音？”
沈含眼睛瞥向一边：“哦，刚刚有道题做不出来，心里有点烦。”
“行吧。”杜子豪觉得他果然没办法理解学霸们的想法：“心情烦闷的时候可以吃甜食解闷，我在做蛋挞，你要来点吗？”
沈含揉了揉手，考虑了下点头：“好。”
蛋挞刚放进烤箱，离做好还有一段时间。
沈含觉得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索性出去看杜子豪做甜品。
杜子豪这人对学业不积极，对甜品却是真的喜欢，一有空就琢磨这些东西。
他今天试的是一种新口味的布丁，看起来和蓝墨水一样。
杜子豪说他想做出一种星空色的布丁，因为他女朋友喜欢。
“她喜欢星星，我喜欢布丁，如果能做出一款星空色的布丁，等于把我们两个的爱好结合到一起，这想法是不是特别棒？”
杜子豪说起女朋友的时候的表情和平常不一样，沈含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具体不同，只觉得他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沈含点头：“听起来不错。”
谈起自己隔着大洋的女朋友，杜子豪的话就特别多，嘴巴巴拉巴拉的完全停不下来。
被人强行塞狗粮的感觉不太好，沈含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找机会把自己那堆模型零件拿了出来。
两个人一个做蛋糕一个拼模型，彼此也算和谐。
这个模型他拼了好几天，各个部件拼地差不多了，只等最后组装在一起。
模型是按照实物等比例缩小，是可以工作的。沈含原本就想看看发动机原理，对模型不感兴趣。
如今却觉得弄一个完全体航模当生日礼物似乎不错。
……
杜子豪说礼物要保持神秘性才会有惊喜感，在送之前不能大喇喇到处宣传。
沈含觉得室友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没直接问徐章宗，而是偷偷摸摸找到了他的档案，记下上面的时间。
档案上记载的出生日期是一月十五日，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时间还很充裕。
唯一的问题就是——航模的材料非常昂贵，他要去哪弄钱买？
奖学金刚刚申请，最快月底才能审核通过，下月打款。
沈含原准备等奖学金下来之后就把沈女士的钱还回去，但如果买材料，肯定没办法一次性还完。
不还掉钱他面对沈女士时总是没底气，万一对方突发奇想，又要把他介绍给什么张家大少李家二少怎么办？
这一周是单休，临近期中考试，校内的氛围较平时更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