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消失的间隙里,季雪庭依旧只是那个笑眯眯,平易近人又格外温柔的白衣仙君。
而宴珂则是带着惶恐,神经质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谢天谢地,他摸到的也只是温热光滑的,属于人类的皮肤。
虽然先前季雪庭与那位鲁仁仙君便很是和气地嘱咐过宴珂,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宴珂却一点都不敢泄露出自己如今身有癔症,产生了幻觉的事情。
就好像在他冥冥之中有种直觉,不可以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一旦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
就会……
【我怎么敢……】
【我怎么有资格……】
【我……】
冰冷,沙哑,陌生的同时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发出了近乎癫狂的嘶吼与惨叫。
……
“唔,我的头……好……痛……”
一时之间,宴珂控制不住地将脸靠在了季雪庭的肩头,口中泄出细细的呜咽。
“你之前被山魈袭击时似乎便磕到了头,恐怕如今是旧伤发作了。”季雪庭柔声道,说完便将宴珂扶到了路边坐下。
犹豫了片刻后,季雪庭叹着气苦着脸,无比心疼地拿了一颗打折的仙药,放在宴珂手中嘱咐道:“吃药吧。吃完药好赶路。
“啊?还要赶路?”
鲁仁听闻,有些吃惊地问道。
“季仙官,我看今天天色也有些晚了,宴珂公子又不舒服,不如我们便在这附近过夜好了。”
他打量着季雪庭,又看了看路边那位摇摇欲坠的凡人贵公子,不由提议道。
按照鲁仁之前对季雪庭的认知,他总觉得后者似乎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
季雪庭抬头看了看天,心中考量了一番,脸上带笑,眉心却有些紧绷:“我觉得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比较好。这一路走来虽说是风平浪静,可是吧……”
“可是?”
鲁仁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我这右边眼皮实在跳得厉害——”
季雪庭继续幽幽说道。
鲁仁:“……”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气闷地反问道: “又是你那个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哈哈哈,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季雪庭见鲁仁表情有异,连忙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
那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个飞升过的神仙。
“季仙君,你明知道预知天机这种事,便是九霄之上玄穹之中的上仙们也难有这等修为,那什么眼皮跳什么财啊灾的,不过是无知凡人以讹传讹的鬼话而已,凡人信倒也算了,你可是一名光荣的飞升仙君,你怎么能——”
鲁仁还在说话时,那山道的尽头,倏然吹来一阵强风,其中裹着铺天盖地的凌厉浑厚的妖气。
很显然,是有大妖来袭。
“……怎么……能……这么迷信……呢……”
鲁仁扭头看着那滚滚而来的黑风,茫然地说完了那句话。
“天衢仙君,你冷静一点。”
他干巴巴地冲着面前的男人说道。
后者的蛇尾早在先前踏碎那些阵法时便已经重新化为人类应有的双腿,只不过此时看上去,那腿上依稀还有些许多尚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黑鳞。
“太常君,你不要慌张。”
天衢也对着太常君说道,说话时语气倒是相当平静,好似此时失态之人,当真是太常君一般。
说话间,他已给自己披上了惯常的惨白仙袍,白发银眼,耳畔缀着琉璃莲花,骤然看上去,依旧是的众仙熟知的那位冷漠仙君。
然而他愈是显得这般自然冷淡,太常君就越是戒备,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别人恐怕不清楚,可太常却看得分明,这天衢定然是打算做些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刻意地伪装自己,伪装出一副好似混不在意,一切正常的样子。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