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归胡陪着陆北泽静默站立,才抬掌向上,平台四面围起冰墙,合成方形棺椁。
只听见沉闷一声巨响，那冰棺沉入碧绿潭底,水雾四溅，又转为死寂。
几朵梨花花瓣，随潭水悠悠转着，向远飘去。
慕容归胡简单地道：“节哀。”
公孙仲要早宣端砚他们几百年拜入万剑宗,本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任宗主的，名入剑阁。
可谁想到会是身死魂消这个结局呢？
只能说造化弄人罢了。
三个人向慕容归胡的居所走去，路上不少行色匆匆的弟子,背上多数背个竹篓，腰间还挂着药囊，毕恭毕敬地向慕容归胡行礼,唤道：“大师兄。”
很快就来到了东篱下的一处木屋,木屋简陋,篱笆前花草繁盛,郁郁葱茏。一只黑猫从茅草扎就的屋顶跳窜，扑到慕容归胡肩上。
慕容归胡稳稳接着黑猫，抱在怀里，他做了个请的姿态,道：“进来喝杯茶吧。”
陆南川看了黑猫几眼,饶有兴趣地道：“你这猫倒有趣。”
慕容归胡没理他。
陆北泽仔细看了眼,也道：“不像是凡物。”
“匡天山上遇到的,腿断了，我带它回来包扎疗伤。”慕容归胡抬手挠了挠黑猫下巴，“没什么好茶招待你们，喝药茶吗？可能有点苦。”
陆北泽道：“可。”
慕容归胡给他二人倒了两杯茶，又寒暄了会儿，陆北泽才道：“慕容，同你打听个人。”
慕容归胡“咦”了声：“你问。”
“你可听说过一个名唤‘萧楚歇’的虫二谷弟子，这位姑娘大概是四百年前在谷中的。”
慕容归胡摇头：“未曾。可能不是真名。九天未乱时，虫二谷的各个姓氏弟子不少，九天之乱后，凋零了大半。如今，虫二谷里面姓萧的，也就只有瑶象一人了。”
“那……”陆北泽问道，“可否替我引荐一下萧姑娘？”
慕容归胡犹豫道：“瑶象她性子孤僻，不太见人，我不好冒然带你去见她。不如这样，待她回来，我询问一下，再告知于你？”
陆北泽疑道：“萧姑娘不在虫二谷？”
慕容归胡饮了口热茶，将黑猫搁在他膝上，缓缓道：“在。不过，她多数时间在匡天山采药，鲜少回来。我一年都见不到她一两次，前几天才看到她，恐怕下次见她，要等几个月了。”
陆北泽：“……”
他显然等不了这么久，斟酌问道：“萧姑娘身上不带什么传音之物吗？”
慕容归胡摇头，见黑猫缠着要喝茶，也随着它，将杯口递到黑猫嘴边，才道：“她太独了，独来独往。你若实在等不及，不妨去匡天山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看到她。”
也只能这样了。
陆北泽点头，将杯中茶水饮尽，道：“那我去看看。”
他早年经常来虫二谷，对这边地形也熟，不需要慕容归胡带领。
随着慕容归胡起身送客，那只黑猫蹦下慕容归胡膝盖，舔了舔前爪，有点虎视眈眈地看着陆北泽、陆南川二人。
陆南川身形一闪，半蹲下身，捏着黑猫后颈，提起，与它对视，挑眉道：“嗯？是有点意思。”
黑猫“嗷呜”了一声，就要拿爪子刨他，被陆南川轻松躲开后，它急得哇哇大叫。
慕容归胡：“……”
他不好呵斥陆南川，看了眼陆北泽，神色里隐约有责怪之意。
陆北泽：“……”
“……南川。”陆北泽无奈，“走了。”
“哈哈哈好。”陆南川放了手，黑猫这才嗖地一下，又跳回慕容归胡怀里，警惕地望着陆南川，直到看不清两人背影，才伸出爪子，虚空挠了下，仿佛这样也能挠到捏他后颈的坏人一般。
***
匡天山在环绕虫二谷的群山之中，名列第七座，其上负雪，经年不化，就连山间常青松柏，也是厚厚一层白雪，松柏也因此压弯了腰。
那一棵棵从岩壁里长出的松树，微微前倾，顶端平整，像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陆南川瞧着新奇，抬手折下树梢上的冰晶，道：“陆礞，你以前来过这边吗？这么熟悉路。”
陆北泽：“嗯。”
陆南川闭了嘴，将冰晶凑到眼前，抬头看到五光十色的太阳。
陆北泽来过此处，他却毫无印象，只能说明他来的时间要么是他被关识海的三百年，要么是他去魔界的那一百年。
没什么好问的，他想。
细雪覆盖的山岚过于静谧，只有两人脚步轻微的响动，和偶尔低落的冰凌碎屑。
陆南川受不太了这种死寂，闲聊起来：“那只猫有古怪。”
“怎么？”铺天盖地的灵力从陆北泽身上释放，他正在用神识一遍遍搜索匡天山，寻找萧瑶象的踪迹。
陆南川想了想，说道：“照理说，在九天神界内的兽类，就算不是神兽，也不应该有妖气，黑猫看上去不是善茬。慕容亥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身边捡？端望曦也是被他捡回来的，江曜灵也是被他捡回来的，他迟早要败在这乱捡东西的毛病上。”
陆北泽：“……”
他说道：“……慕容也不是什么都会带回来的。他有分寸，你别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