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要走,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小子,在这里站着作什么?怎么不进去啊?”
回头一看,正是我丈人吴千户,身上穿了件印满铜钱的缎子长袍,腰里系着条紫红色的绦子,手里提着一架挺大的铜鸟笼,里面有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
我干巴巴地笑:“泰山,您这是刚遛鸟儿去了?”
“不会说话!这可不叫鸟儿,这叫鹦鹉。”
吴千户白了我的一眼,将那笼子提到面前叫我看:“昨日一个外来的商贾孝敬我的两件宝物中的一件,我今早上就带它出去了,未想这货个头虽大,蠢笨蠢笨的,教了它一个早上,一个字儿也没说!”
我道:“许是认生,养上几日就好了。不知另一件宝物是什么?”
吴千户的眼睛四处溜了一圈,小声道:“小子,另一件是个东瀛来的美女,生得细眉凤眼,身乖体软,昨日你丈人我已经享用过了,那个滋味还当真是妙不可言!
就是那个女人与这只蠢鸟一样,也是不会说人话,整夜都是牙么爹,以奈以奈……鬼知道她喊的啥!”
我“吞”的一声笑出来:“泰山艳福,听这动静,这姑娘的确是打东瀛来的,如假包换!”
吴千户逗着那只鸟的表情很是愉悦:“嘿嘿,不过这样也好,不会说汉话,我便不听她叨叨,只管快活就成。”
我道:“我算看出来了,泰山你还就爱这异域风情,之前那个西域来的烈马头牌可是已经够了?”
“没够,那个我也没够,两个人感觉不一样嘛。那波斯来的烈马如同烈酒,浓烈醉人。这东瀛美女,细软,甘醇,两种味道各自替换着来那是……嘿嘿,说不得,说不得!”
我懂事儿地递出两张银票过去:“泰山遇了喜事,我得道贺,这点心意您拿着。”
吴千户立时喜笑颜开,拍着我的肩膀道:“你小子,就是懂事儿。
唉,我知道你是为啥来的,不是我说,我家这闺女就是叫我给惯坏了,不知道个好歹,这点小事儿也与你闹,是她不对。
你随我进屋,我替你训她,今天铁定教她随你一起回家!”
我道:“泰山,听动静月娘这会儿气得不轻,我进去怕是她又生气,要不然今天就先不见她了吧。”
“呔,这丫头就是在耍小性子,你理她作甚?跟我进来,我替你教她。”
泰山揪着我的肩膀一同进了院子。
进门就见月娘正坐在花廊底下,上身穿一件月白色的上裳,周边绣满了百合,底下配一条大红色的裤裙,边沿是一水儿的石榴花,脚上踩着一双绿色的便鞋,鞋尖上绣着两个雪白的绒球。
头发未梳成工整的妇人髻,只懒懒地在头顶挽了一下,一多半披
在肩膀上。
许是昨夜哭了许久,眼睛与脸颊还是红的,未着粉黛,却是清丽出尘。
想来我的月娘未嫁人时便是这副模样,一个闲散慵懒,顽皮娇俏的小姑娘,是入了我西门府,这才教她操劳得成了一个妇人。
心里愧疚与心痛并重,与她互望一眼,赶快将眼神落于别处。
她亦看到了我,杏目一嗔,眼圈便红了,道:“爹,你将这人带进来干啥?明知我不想见他。”
丈母娘拍了她一把:“月娘,适才娘是怎么说你的?又耍小性?庆儿,你莫要理她,快点到屋里坐。”
吴千户冲着我丈母娘指点着道:“瞅你把你闺女给教的,丈夫上了门连句招呼也没有。
亏得庆儿还待她那么好,一点小事儿,她便使起性子来了。
庆儿,你莫理她,进屋来,丈人陪你喝酒。”
他将我的袖子一扯,引着我来到堂上坐好,丈母娘布置了酒菜果子摆了一桌,也强扯着月娘一同坐下。
四个人围坐了一席,我偷眼看着月娘,见她还是脸色铁青。
我不自在地站起来道:“泰山,岳母,要不然我改日再来吧,这会儿刚想起来,柜上还有些事情没忙完。”
岳母亲自把我给按下来,道:“庆儿,你安心坐着吃饭,莫急着走,适才我就说月娘了,庆儿好得很,教她莫不知惜福,一会儿我定然教她跟你回去。”
我叹了口气道:“岳母仁厚,月娘要是有你一半贤良,我也就不发愁了。”
我岳母笑道:“庆儿就是会说话。不过我家月娘也是有不少好处的,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啊是啊,她长得就是比您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