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个集工业与贸易而闻名的城市，市里工业发达，厂子众多，可以说，S市的繁华，和它众多的工厂养了一整个城市的人分不开。
这里离J市最近，同时也是曾经改革开放的“排头兵”。
而现在，特殊的年代即将过去，这里的繁华是位居北方的红旗乡所达不到的仰望。
这时代的绿皮火车坐起来别提多遭罪了。
下了火车时，头晕脑涨的何灿银简直觉得逃出生天，之前那种可以出来见见世面的欣喜早就被晕车吐得昏天暗地折磨得一丝不剩了。
“礼哥啊。”何灿银软着腿，脸色腊黄。“咱先去哪里啊？我这太难受了。”
火车上人多着呢，他们买到了硬座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很多人是站了三天三夜到了S市的。车厢里密不透风，什么气味都有，何灿银又晕车，完全昏了头了。
“你这小子白长这个子，真没用。”
莫问礼一边嫌弃一边拽着何灿银往车站外面走，两人大包小包拿了不少。车上曾遇到搜查队，好在莫问礼很聪明，不只自己唬弄了过去，还帮着个年纪不小的中年男人也唬弄了过去。
只是，当时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莫问礼，下火车时却是叫苦不迭了。
没用的小弟腿软得像面条，他一个人拿着四大袋的东西还要架着个两腿软乎乎的小弟着实有些艰难了。
“小兄弟，我来帮你扶着人吧。”
一个面善的中年男人过来帮着扶住何灿银，另一只手扛着个大大的麻袋，正是之前在车上帮过的男人。
“谢谢大哥了，那就麻烦你了，我这兄弟有些撑不住呢，我正发愁。”
莫问礼也不客气，直接松了何灿银让对方帮着扶住，他自己把袋干脆的两两一绑，两肩跨背着出了火车站。
“小兄弟这是来探亲？有地方住吗？”
那男人问。
“暂时没有。”莫问礼笑了笑。“我是来这边帮着我媳妇把小姨子接回去住段日子，这还是我第一次登门岳父家呢，寻思着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去打听下我岳父家住在哪里。”
“既然是这样，小兄弟不嫌弃就和我回去？我家那边正好空出不少屋子，我就说你们是来我家探亲戚，到时也免了你们去住招待所的麻烦。咱S市的招待所可不便宜，我看你们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那就要麻烦大哥了，我们去不会给你添啥麻烦吧？”
“怎么会，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小兄弟，在车上不是你机灵，我这要被抓了，货都没了不算啥，怕就怕命都没了。”
那中年男人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艰难叹口气道。
莫问礼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跟着那憨厚的中年男人一起，一行人去了S市所在的工厂家属区。
因为S市厂区众多，各个厂子都有自己的家属区的，而最厂区最密集的地方，家属区也是聚堆儿的。
这中年男人带着莫问礼他们一起，走了两站路，才走到了运输汽车队家属区。
刚到家属区大院门口，院子里正在洗衣服的老阿婆就看到了他。
“林爸你可算回来了，快回家去看看吧，刚刚你那亲家带着家里人找来啦，你媳妇去上班了没在家，快去看看吧，不要出了事。”
憨厚男人的脸色一变，他连忙快步往前走，莫问礼心里觉得不太妙，可还是快步跟在后面。
何灿银走了一会儿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只是这混子无赖惯了，能省力气哪会不省？一直装着虚弱靠在林爸身上，结果林爸听到这劲爆的消息就没心思管他，快步往前走，手也松开了。
何灿银只好大步跟着，装虚弱也顾不得了。
莫问礼早看出来何灿银这小子有几分装的意思，他快步撵上何灿银，先把身上一边的两袋子丢到何灿银身上。
理亏的何灿银被压得一个踉跄硬是没敢吭声，只灰溜溜的跟在两人身后闷头走。
那憨厚的男人很快就到了家属院稍有些靠后的那一片平房，其中有一片大概是三个屋子连在一起的，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哭闹的声音。
两个年纪和林爸差不多的中年男女正在指着屋门破口大骂，还有两个年轻些的男女，看着大概是两口子，也是没停口的在一边帮腔。
“我告诉你林大志，你把我闺女就这样逼得没了活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告诉你没完。我养这么大闺女我们容易吗？结果就这样走了！你们家到底是怎么苛待我闺女的啊！老天啊，你真是不长眼啊，这种畜生就不该只是让他伤了腿，应该直接要他的命啊！”
那中年女人说着说着拍着大腿哭起来，一边的年轻女人连忙上前扶着劝慰。
“妈，你怕什么啊，现在是什么社会了！旧社会早就过去了，哪里还兴公婆丈夫虐待儿媳媳妇的，他们林家不赔钱，咱们就上告去，报公安，上法院，让他们家连人都不要做了！”
很明显，这年轻女人就是在威胁林家。
“林大志，你给我滚出来，别在那里装缩头乌龟我告诉你。”
声音越吵越大，只不过现在是白天，家属院里大多都去上班了，留在家里一堆的老弱病残，都是偷偷的躲在家里窗边门口看热闹，可是不敢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