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得一句比一句刁钻,沈姝也不知他是何意,对秦昇又是什么态度,只能紧了紧心神,小心翼翼地回。
“沈家规矩甚严,男女设防,前后院分明,我们姐妹只在祖母召见时才和秦郡公碰到过一两次,私下没什么来往,后来在来京的路上,虽和秦郡公同路,但少有交集,各自恪守礼数,不曾越矩。”
船上发生的事,沈姝不知道秦昇有没有告诉皇帝,心里也是直打鼓,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淡定,两手缩进宽大的袖摆里,不自觉攥成拳头。
皇帝牢牢盯着沈姝,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看了好半会儿,有些意兴阑珊,挪开视线,挥了挥袖。
“你且退下,不用在这伺候了。”
沈姝心弦一松,怕再呆下去露出破绽,顾不上邀宠,袅袅站起朝皇帝福了福身,不失礼数地缓步离开。
待人走远,秦冕扫了眼走廊尽头快要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抬手将背后的披风扯下,丢弃到一边。
回到寝殿,沈姝辗转难眠,听到外头巧秀的声音,连忙叫她进来,压低嗓子询问:“东西送出去了?”
巧秀连忙点头,在主子的示意下凑近她回道:“找的内务府采办,他天不亮就要出宫,避人耳目,万无一失。”
“做的不错。”
沈姝从枕头下摸出一小袋碎银子赏给巧秀。
“那边若有回信,立即拿过来,不得延误。”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时刻盯着。”巧秀双手接过赏钱,劲头更足了。
翌日,密信顺顺利利交到了容峥手上,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就着灯火点燃,丢到炭盆里烧尽。
“你只给她带句话,口说无凭,我得看到她的诚意。”
采办回了宫,找了个空闲传话给巧秀,巧秀一字不落地报给沈姝。
沈姝沉默良久,讥讽地轻笑:“他又有什么诚意,连口头承诺都做不到。”
“要不要奴婢再传个信?”
有赏有动力,巧秀比沈姝这个主子还要热衷。
沈姝瞥了她一眼:“暂时不必了,再看看。”
银子,可没那么好赚。
沈荣一家远比沈恒以为的走得要远,沿着可能的路线寻了十来天,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找见。
眼瞅着沈老太太寿辰将至,沈恒的面色也更为沉冷。
现下流民四起,匪盗猖獗,还有少许叛军余孽逃窜,逃出城的百姓未必安全,若是碰到凶恶之徒,指不定就丧生在荒郊野外了。
大房带走的家丁虽多,但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碰到有点拳脚功夫的匪类,不死也要退一层皮。
“加派人手,东南西北,一个方向都不能遗漏。”
“路过村镇多问问当地人,看有没有见过他们。”沈廉从旁补充道。
兄弟俩眉头一个拧得比一个深,坐在圈椅上的秦郡公却是个没事人,举杯吃了口茶,润润嗓子,再将杯盏放回到一旁茶几上,方才出声道:“你们派兵士快马加鞭搜找的范围,已经超出了沈荣拖家带口星夜兼程能够到达的地方,若是寻不到,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死了,要么藏起来了。
沈家兄弟为官多年,这点判断力怎么可能没有,只是他们不愿意做最坏的打算,依然在往好的方面设想。
秦昇对沈荣一家没有半点好感,对沈荣此人更是反感至极,他的生死左右不了他的情绪,看待问题也更为客观。
“若是半路遇险,那么一大家子,不可能寻不到一点遗骸,消失得如此彻底,最大的可能就是躲起来了,或者说是被人藏起来了。”
“我大哥只是个小小役官,又是代罪之身,身上并无长物,谁会这么不着调,花费气力去藏他。”
兄长几斤几两,沈廉这个同住屋檐下的二弟最清楚,捉了人关起来,都是在浪费粮食。
“沈大伯确实无才无德,但他有个身居要职的弟弟,有个颇受皇帝待见的女儿,还有个即将成为郡公夫人的侄女,更有个身为侯夫人的双胞姐姐。”
秦昇每说一句,沈恒兄弟面色沉下一分,心中暗道兄长不争气,贪生怕死,逃个难也能逃出祸事来。
若大房的人真被藏起来了,那么,对方目标显然就是他们沈家。
不过,谁会在这混乱的时局下趁火打劫呢?
谁又最有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