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抑郁,她觉得她要疯了,为何频频梦见药王谷?还是那么真实的感觉?她要传回去了?孩子的降临,会带回来原主么?
应小谷看着殿内,昏黄的烛火,透过窗棂清楚看见外面是黄昏日落时,夜晚,白日都无法避免梦魇。
她起身,对外唤道:“欢喜!”
很快,欢喜走进来了,应小谷好奇的询问:“皇上邀请了墨雨白来京城,他人呢?有没有回信?”
欢喜皱着眉,“不是说,你分娩过后,再来京城?你还没生啊?这还要好几个月啊?”
瞧着应小谷的脸色始终是有点发白,欢喜,担忧的询问:“皇后你究竟怎么了?奴婢早上就感觉你脸色不对。”
应小谷皱着眉,道:“没什么,就是梦魇!孩子降世了,也许挤到了内脏,所以才梦魇吧?”
欢喜:???
最后欢喜擅作主张,将翠竹以及羽漾漾叫到了皇宫来,只不过已经是入夜了。
他们这个时辰被叫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衣衫都不太整。
欢喜在一旁解释说:“皇后快生了,心里焦虑,总是梦魇,我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想给点经验也没有,所以你们来,三个女人,一起商议拿主意?”
“天天梦魇伤皇后的身不说,还伤龙子呢?”欢喜说的认真,觉得这事得尽早解决,可偏偏扶成煜有事情需要处理。
翠竹在一旁分析:“我知道皇后不信任什么道士的符,但你可以不禀报,放在枕下,指不定就梦魇解除!若是没效果,就拿走啊!”
欢喜觉得有道理,果然人多,好出主意!
应小谷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睡觉了,看见走进来的人,有翠竹和羽漾漾时,很讶异。
“咳咳,今天是什么日子?过节在夜里么?”
应小谷眼神怪异,但还是很欢迎二人前来。
“都说三日回门,可我们又不是宫里出去的姑娘,宫内又不是娘家,所以没地回门,越想越不得劲,就来了宫内,来回个晚点的门!”
羽漾漾的解释,让应小谷讶异,但她明白,二人定然是听闻她心神不宁,所以才赶来的。
“现在夜深了,你们还是新婚期间,你们丈夫会不会怨恨我?夺妻之恨?”
翠竹和羽漾漾对视一眼,害羞的低垂下头,然后一直摇头:“不会!”
斩钉截铁的话,二人都很自信。
应小谷轻笑一声,“坐啊,一起吃个宵夜,皇上不知道在忙什么?去看看,不然叫来一起吃点东西?”
欢喜明白的转身去找扶成煜,扶成煜正朝殿外走,分明处理完了事情,准备离开了。
欢喜福身:“见过皇上,皇后叫你过去吃宵夜?”
扶成煜点了一下头,欢喜老老实实的在前带路,边走边开口道:“皇上,宫里还来了翠竹和羽姑娘。”
扶成煜脚步微微一顿,但没停下,继续往前走:“知晓了。”
欢喜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道:“皇上,皇后最近,精神有点不太对?”
扶成煜的脚步顿住,眼里有疑惑:“什么意思?”
“梦魇!”
扶成煜知晓应小谷梦魇的事情,但没想到又梦魇了。
“嗯,知晓了!”
之后扶成煜迈开步子继续走。
到了坤宁宫内,应小谷和二人正有说有笑着,看见扶成煜来了,翠竹和羽漾漾赶紧起来行礼,扶成煜目光在应小谷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发现,应小谷确确实实是脸色不太好。
他皱着眉,问道:“将朕叫过来,是有什么宫外好吃的?”
翠竹和羽漾漾报赧:“来的时候好晚了,没想到这点!”
应小谷白了扶成煜一眼:“想吃宫外的东西,那就提前说,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带什么进宫?”
“是是是,皇后说的极是!”
扶成煜回了一句后,朝座位坐下,之后,疑惑询问:“你们两个是打算跟皇后一起入寝?”
应小谷主动点头:“没错,是的,跟我一起!”
扶成煜在座位坐下,很快夜宵端来了,扶成煜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简简单单的面食?
他看着面前的面食,上面只搭配了简单的肉片以及蔬菜,但看上去倒是合口的紧。
扶成煜嘴角微扬,拿起筷子开动。
欢喜也坐了下来,几人都觉得这样的小面,虽然简单,却异常好吃。
结束后,欢喜对二人使眼色,拉着二人离开,扶成煜和应小谷被单独隔离了起来,应小谷眼里有疑惑,她开口询问:“怎么了?怎么感觉鬼鬼祟祟的?”
扶成煜目光定定的看着应小谷,询问:“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应小谷点头,扶成煜神色跟着复杂了起来:“若是噩梦连连,不如换个宫殿?”
应小谷摇头:“我觉得不是宫殿的缘故,单纯的是我快要分娩的原因,压力太大所致吧!”
应小谷垂眸看了一眼腹部,在这里面孕育着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降世给她带来了压力,应小谷是这般想的,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用了别人的身份活了这么久,如果真的走了,她如何舍得?
“那不如,你出宫走走?”扶成煜关心的看着应小谷,眼里全是心疼。
应小谷手撑着额头:“不要这样关切的看着我,我若是做噩梦了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了,因为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们都这样担心我!”
扶成煜捏了捏应小谷的脸颊,之后道:“那你们三个今晚就在一起休息,明天朕来看看你,若是还有噩梦,朕就......送你出宫住一段时间!”
应小谷点头,扶成煜打算离开,应小谷忍不住又开口道:“成煜,你试图联系一下墨雨白,该不会是他托梦吧?”
扶成煜笑了笑:“别胡思乱想了,人活着,如何托梦?我叫人进来,先走了!”
到了入夜后,应小谷闭上眼睛,不管这次会不会再入那个梦境,她都会作下去,她要看看究竟会如何?
梦境中,红衣与白衣擦身而过,衣袖无声的缠在一起,很快便分开。
白衣原主身上带着浅浅淡淡的梨花香气,停留在空中。
她吩咐柯崈将人带回诊室,还没等她说完。
红衣少年眸中漾起柔光,“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在下应该是少谷主的病患。”
“不不不。”应小谷摇摇头,但最后又改口,“嗯......是的。”
柯崈瞪大了眼睛,她的三不救,破了规矩?
“我没有把握能治好你。”应小谷敛下眼眸,干脆果断的承认道。
“天才医神,还有胆怯的时候吗?”墨雨白淡淡一笑,眸中的暖光浮起。
对她很有信心。
“不是胆怯不胆怯的问题,只是你的病,唉。”应小谷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给他把脉,手指接触到他的肌肤,二人皆是轻轻一颤,好凉。
她抬眸看着红衣少年,“很难有几年活着的光阴了。”
墨雨白的嗓子如同吞了几千根刺,他眼眸中泛起悲伤的浓雾。
他伸手不自主的裹紧了红衣,脸色越来越白,终于熬不住,“唔”的一声,咳出一口浓血。
在此之前,应小谷从江湖上听过传言,说是墨雨白的心疾发作起来,如同芙蓉泣露,梨花带雨。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怕是将“西子捧心”都给比下去了。
柯崈扶着咳血的墨雨白,应小谷伸手搭在他的脉搏,在这个梨花纷飞的红霞黄昏,那些漂浮在江湖上的各种传言汇聚在一起,她对墨雨白的认知更加清晰。
手指腹传来如同小雀啄米似的脉息,看似有力,实则内里早已空虚。
他这病,恐怕没有两年活了。
应小谷凝着眼眸,飞快地移开手指。
她往远处看了看,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清冷的脸庞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严肃:“公子这病,还是请爷爷诊断吧。”
墨雨白淡淡的收回手腕,捂着嘴轻轻的道谢:“多谢少谷主提醒。”
“嗯。”应小谷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闻少年略微沙哑的嗓音传来:“少谷主明天正午可否来此地?墨某有事想对少谷主单独说。”
沉思许久之后,应小谷点点头,回复了一个字:“好。”
她的心忽然有了重担,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的她喘不过气来。
回到屋内,她寻找着书架上的古籍,看看有没有对墨雨白这种心疾的记载。
隔天,药王谷的梨花开的更为艳丽了。
不过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消散。
诊室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为无奈的叹息:“哎,我是病人啊......”
“知道自己是病人,早上还穿这么少出门?”应小谷没好气的说着,赶紧吩咐柯崈去将她放在诊室里的薄被取来。
从来没有被人打断过话的墨雨白抱着暖和的薄被,看着刚才对他毫不客气的少谷主给他裹紧了薄被。
“你就这样子抓着被子,别冻着了。你这病受不了寒气入侵。”她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好好好。”墨雨白捂着薄被,心里陡然间浮起几分暖意。
就像是冬天喝了一杯暖洋洋的开水,从脚底尖到手指尖都在微微发烫。
应小谷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一身红衣的少年,“你下次不要穿这种开领过于大的衣服了,这种衣服根本就护不住热气。”
“唉,”墨雨白微微的叹息着:“反正我也没有几年的快意生活了,就像在临死前的几年,穿的艳丽点。”
“说不定,别人会记住我最好看的模样。”他的羽睫微微垂着,语调自然而温和,就像是和应小谷讨论着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他哪里会知晓,药王谷灭谷之后,他对红产生了一种恐惧!
可是,他语调的最后一个尾音,分明是充满了无奈。
从十九岁到二十岁,这是人生的一个极好的过渡。
墨雨白的手指微微蜷缩,内心破碎的就像是纷飞的柳絮。
漂浮无根,他垂着眸,任由心里的痛苦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