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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施粥(2 / 2)


薛定山涵养极好,从善如流笑开:“王爷,里面请。”

晏承跟着薛定山走了,陆沈白也下令,让孟昙带着士兵去吃饭。

这一餐饭,虽然极其骄奢,但不吃的话,也只是浪费了这些粮食。

较劲没意思。

但曲瓷没胃口,她神色恹恹的。

陆沈白找了个由头说要先更衣,便带着曲瓷去了卧房。

领他们去的是一个格外貌美的侍女,说话娇柔水嫩,尤其回头看陆沈白的时候,莹莹眼波便荡起层层涟漪。

曲瓷心里乱七八糟,便将这侍女视而不见。

进了卧房,侍女离开后,曲瓷在椅子上坐下。

薛定山布置得很好,小几上放着四盘盛京如今最时兴的四色点心,曲瓷扫了一眼,并无食欲,单手撑着头,纤长睫毛垂下,长长又轻轻舒口气。

这一路上兵荒马乱,到现在她总算能缓缓。

但是——

“沈白,你作何打算?”曲瓷感慨:“我瞧着这姓薛的,是个人物。”

“晏承不是说了,薛定山在盛京无门无派,即是如此,便照我先前定好的做。”

“你先前想的是设粥棚,防鼠疫,而后查官府库房,我看现在——”

“只好两手来做了。”陆沈白道:“薛定山胆敢如此,想来除了叶侍郎,他上边暗线还有别人,越早查越好,万一上面的人动手,就不一定能查到什么了。”

“嗯。”

屋子里昏昏沉沉的,有细微的粉末在阳光中浮动,带的曲瓷昏昏欲睡,但偏巧这一路她睡了很久,此时实在没有睡意。

“你去施粥,我让孟昙跟着你。你换衣裳,就以陆夫人的名头去。”

“我?!”

曲瓷惊了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陆沈白。

“嗯。”

“我。”曲瓷磕巴了一下,又疲累地收回下巴,歪靠着椅背。

也是,晏承是指望不上的,陆沈白要两手抓,只能自己去施粥了。

曲瓷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这样救人一命的事情,心里丝丝绕绕,新奇又惶恐,而后两人换了衣裳,去由薛定山陪着吃饭。

吃饭到一半,陆沈白便找了个由头,说让曲瓷去施粥的话。

薛定山神色变了一下,但看着晏承嘻嘻哈哈的样子,最终还是应了,但他也点了一个人,要陪着曲瓷去,只推说:“陆夫人对钦州不熟,而且这灾民已成了半个暴民,下官也是担心陆夫人。”

陆沈白点点头。

曲瓷一行人便先走了。

曲瓷出门来,孟昙早已等在门外,他点了二十来个人,带着之前行军路上的伙夫,一堆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话。

见曲瓷穿着女装出来,孟昙立刻正了正色,躬身行礼:“夫人。”

其他的人也呼啦啦跟着行了礼。

曲瓷打眼一扫,就知道已经准备好了,便点点头:“这些人够么?”

有个汉子羞红了脸颊,不好意思看曲瓷,挠着后脑勺道:“嘿嘿,我们的其他弟兄去拿东西了。”

“是!夫人别小瞧我们,我在军营里掌勺的时候,那可真是陆大人都没生出来呢!当时一把大勺子喂饱几十万行军——”

“就你能!叨叨叨。”

“我——”

孟昙却警惕地看向曲瓷身后的高挑男子,这男子身材欣长,眉眼生的和薛定山有七八分相似,但他更挺拔有少年气。但是不知道因什么,他眉眼之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愁云,看起来整个人似乎有些焦躁和疲态。

“这位是?”孟昙问。

曲瓷也扭头看着他。

“我是薛大人亲属,大人叫我薛峰便可。”

“薛峰。”曲瓷舌尖咂摸着这两个字,分辨不出他的真正意图,但这薛峰确实是薛定山放在自己身边的一条尾巴,明着说是帮自己指路,实则不就是来监视自己的么?

曲瓷摇摇头,对孟昙道:“收拾妥当了我们就走吧。”

“是!”

一堆人抱拳行礼。

出了驿馆大门,曲瓷没有坐薛定山准备的轿子,而是和孟昙他们一块步行过去,听到曲瓷这么决定的时候,薛峰不动如山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异样,他打量一般淡淡看了曲瓷一眼。

曲瓷察觉到了,却并没当一回事,只是指挥着孟昙和这些军士带上锅灶和扎帐用的东西。

她并不娇气地只是跟着运输的马车,偶尔在上坡的时候,还会帮着推两把,蹭的衣摆有些脏污,薛峰看见之后,便不动神色绕在她身边,将她隔到了碰不到马车的地方。

曲瓷心里想:这薛峰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但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打破了。

随着扎帐煮粥,不少人闻风而来,曲瓷指挥着让灾民排起长队,有找人拿着锣鼓去走街串巷,告知更多的人,从今天,来赈灾的钦差会在城中央设立一个施粥铺,左右的灾民都可以来果腹。

来的人多了,吵嚷声也就多了,甚至有人动了拳脚。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被一个男人一把推出来,差点撞到薛峰,薛峰神色冷硬,看也不看,只是换了个地方站着。

曲瓷撇撇嘴,示意让孟昙扶起女孩子,她则盛粥,给一个一个灾民递过去。

灾民大多是感恩戴德的,会说两句吉祥话,外加上一堆做饭的军士插科打诨,在夜色升起的时候,这一餐总算是施到头了。

月上柳梢头。

曲瓷疲惫的揉揉肩胛骨,大约是因为这是远离盛京的原因,所以天上的星子格外的明亮,甚至有些像她幼年时候常见的场景。

冷冷的,又带着一些艳,扑闪扑闪的,亮晶晶挂满整个黛黑色的天空。

“也不知道父兄怎么样了。”曲瓷小声念叨。

吃饭的灾民很多还没有散去,聚在附近三三两两的说话,曲瓷低头看着他们,心中唏嘘不已,其实姚老夫人的寿宴过去还没几天,曲瓷忽然想起姚雨臻的马车,她有些坏心思地想:要是拆了折成粮食,怕得有十担细米!

想着想着,曲瓷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又半靠着一簇暖黄烛火,在这样疲累又可怕的城中,悠哉又娴雅地半撑着头,乌发发髻不待珠玉,显得人十分素净。

“陆夫人。”薛峰突然出声。

“嗯?”曲瓷回头看着他。

他站在粥铺面前,他今日也帮着施粥,虽然一直话少,但是也不辞辛劳,曲瓷看在眼里,但他是薛定山送的‘尾巴’,曲瓷尽可能地避免和他交谈。

此时此刻,夜空寂静,当一切松弛下来,他看着曲瓷,眼中有惊疑,也有逆来顺受的疲态,但他的眼睛里,仿佛是藏着什么秘密,想要宣之于口,却是差了一个契机。

曲瓷眼睫扑闪一下,她忽而心中一亮堂,便试探着问道:

“你是有话要同我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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