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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55 浮生别(21)(1 / 2)


小产后,身子似乎也跟着落了下去。

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只偷偷让逐虹替我抓药煎药。

连续在榻上嗜睡两日,昏昏沉沉的。

心也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汩汩的吹进风,久久不愈。

逐虹越来越担忧我,有时忍不住在我面前掉了泪,被我看到了,我蹙眉道,“无碍的,逐虹。我修养几个月便会好的。我还要为你备嫁妆,将你风光嫁人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每次纵渊都会悄悄溜来给她带点稀奇玩意喔…

我抿唇笑。

逐虹握住我放于被褥外的手,摇了摇头,“郡主,逐虹不嫁人,逐虹要一直跟着你。”

我抬手以指骨刮了下她的鼻梁,“说什么傻话。”

“我是郡主还是你是郡主?”

她闷闷的回答:“你。”

“所以得听我的。”

“好了,你下去吧。”

逐虹一步三回头的将空了的药碗端了下去,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告诉我,“郡主,明日便是盛相欢和伏公子回门之日。”

我默了默,挥手让她下去。

……

第二日,我起了早,执意洗了发,还让逐虹找上佳的妆娘替我描眉画黛。

逐虹忧心劝阻我,“郡主,自你小产后初初第三日。你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怎可胡来?他们归宁自有王爷招待。”

我勉强笑了笑。

逐虹,你不懂。

“替我挑衣吧。”

绯衣罗裙银边嵌于其上,裙摆叠起笼妆娟纱,一只金纹蝴蝶歇于袖上,轻曼纱带渐佻腰际,颈间还衬着一条璎珞吊坠。肤如白雪,身段窈窕,巧目生辉。

今日,我比归宁的新妻还要美甚数倍。

饶是跟着我长大的逐虹,亦是忍不住说,“郡主,你今日好美。”

我故作不满,“难道我平日不好看吗?”

她倒吸气,“怎么都美。只是今日,似乎格外抓眼。”

我一贯素面朝天,最多也就是描眉点唇,若非重大的日子不会精心打扮。是以连逐虹都甚少这么见我。

我出现在大堂之时,父王怔怔的望着我。

我正欲询问,他又连忙转身,像是刻意避开我的视线一般。

父王夸赞道,“两意出落的越来越好了。”

又等了一会儿,伏城和盛相欢归宁的队伍到了。

率先进来的是伏城,一席水墨衣,玄纹云袖。少年一瞬间,似乎就长大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大步踏了进来。颇有一番公子风流之后的韵致。若他表情没那么严肃冷峻就好了。

朝父王和我翩翩作揖。

“恭见王爷、郡主。”

父王满意的点点头。

我也装模作样的点头,只是手中的杯盏,似乎快要拿捏不住。

起身时,伏城似乎远远和我相望了一眼。

错觉吧。

盛相欢紧跟其后,脸上带着娇俏之笑,羞答答的朝我们跪拜。

身后的小厮似乎忍不住在耳语,“还真是一对璧人啊!”

我默默的看了一眼,他们顷刻噤声。

这一日,似乎过得极快,又似乎,再漫长不过。

一席人用晚膳时,各怀心思。

盛相欢时不时的夹菜给伏城,伏城也一概不拒,她笑的甜蜜又婉转,又似乎还若有似无的看了我几眼。

我在脑中忍不住想,他们住哪儿呢。是伏城原来的院子,还是盛相欢原来的院子?

我想这些作甚呢?反正不管在哪个院子,他们都是宿于同一张床榻上。

然后,会做什么?……

我不敢想下去。

不过伏城并未留宿,当夜似乎有事,便急匆匆的走了。现下,许多朝廷要事,离了他便不行。

盛相欢则依照规矩,留在王府归宁七日。

本是相安无事的。

直到我在花园遇上了她。

盛相欢手中拿着刚采撷的黄花,起身看向我,“呀,少遇。”

我不欲多言,转身想走。

她似是自言自语的在身后说。

“我知道为何归宁是大婚三天之后了。”

“因为第一第二日,被折腾太狠,无法回门呢。”她笑出声。

我平静的回答道,“是吗。那你更应该好好休息了。这几日回门,别累着了。”

盛相欢若无其事的撩了撩耳边的发,“郡主也该好好考虑如何操办婚事了,难道要一直赖在这儿了?”

我转过身来,面对她,反击,“不管如何,我永远都是盛家嫡女,第一长郡主。你呢,回我们祁王府的门,心中不艰涩吗?”

显然,戳到她的痛脚了。

我横眉冷看着,她亦注视着我,有着深可见骨的厌恶。

良久,盛相欢笑开。

“别忘了,你欠我的,还远不止此。”

不知为何,她最后那句话,使我莫名心悸。

……

兴许是我用尽了气力。

九月初,始,一病不起,缠绵榻上。

我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亦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逐虹一直在为我偷偷抓药。

我知道,小产之症,早该好了。

我曾经也是学过医的。

这无药之疾,是心病。

又是一年生辰。

父王让人来问我的意思,我让逐虹说,今年不必了。

说来好笑,我同父王,已经多月不相见了,是以我瞒的如此之好。

下一秒,父王便进门了,“怎能不必了?”

来不及遮掩,他的话尾音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只因为,榻上的我,消瘦的可怕,面色亦是几近灰败。

“快叫御医!!!”父王急道。

我摆手,“不必了,能看的我早便看过了。心病成疾,难以自愈罢了。”

父王缓缓坐于我的塌边,问,“是何时开始的?”

我拒绝回答。

逐虹回道,“去年八月末九月初。”

正是伏城大婚之后。

父王叹。

“你先下去吧。”

逐虹退下。

房中,寂静无声。

这一刹,曾经如山如天的父王,一瞬似乎成为一个垂暮老人,苍老不已。

他痛心的同我说,“两意,你母妃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你也失去。”

这是第一次,听父王以这样的口吻,恳切我,甚至于,近乎哀求。

也是第一次,自母妃离世之后,听到父王再提起。

我一直以为,他早就抛之脑后了。

我默了瞬,问,“父王,你真的爱过母妃吗?”

父王神情微动,站起来背过了身,良久,才终于愿意开口。

“两意,我知道,自知道盛相欢的来历之后,你一直怨我。自你母妃离世之后,我也甚少来看你,你对父王,怕是早已失望透顶。”

他转身,深深的看我,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那般。

“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子,跟我们两个,谁也不像。可偏偏,你的脸,同你母妃,最为相似。”

“盛相欢是我年少气盛时的错,我此生,爱过的亦只有你母妃一人。”

父王苦笑一声。

“可那么多年轻有为的男子,你为何偏偏执着于一人?竟能一蹶不振消瘦至此。”

我的眼睫微颤。

“原本,想瞒你一生。父王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相夫教子,平安喜乐就足够。”

他缓缓摇头,“可是你却成了这副模样,你母妃看到,该多恨我。”

这是第一次,我费尽心思寻求的事实,离我这般近。也是母妃去世后,父王第一次同我交心。

他看起来,脆弱不堪。

我忍不住轻轻唤他,“父王。”

伏屠将军的确是死于天家之手,亦是我们盛府同皇叔一道安排的局。

可那却是因为,伏屠已经暗降于邻国凌夏,即将拱手送出三座城池。

父王最后一次见到伏屠,是在元宵会上。

那时,伏屠之计,早已被截。可是多年好友,父王着实不忍心。费力劝阻之后,二人终是不欢而散。

再接着,就是伏屠死于战场上。

“这不可能!”我打断道。

我不信,伏屠这样一个忠心报国的顶天立地的男子,能有什么利益诱惑他卖国?

父王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们二人,相识于战场之上,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

伏屠年轻时,曾经差点死于一场战役中。

只是差点。

他于战场上失踪,四个月后,又重新出现。

没人知道,那四个月里,伏屠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自他回来之后,遇神杀神,魔挡杀魔。成为了战场上,嗜血到人人闻而畏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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