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不远处传来锁门的声音。
裴乾耸耸肩：“目前看来我们是进不去了。”
季游潜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还有别的办法。”
裴乾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分钟后。
季游潜压低嗓子问道：“能看见吗？”
“……能看见。”
季游潜叮咛般地询问：“高度合适吗？可以看到类似于黑气啊、奇怪的物体之类的吗？”
“……好像没有。”
裴乾被他抱着小腿，举到与宿舍门天窗平齐的位置，心中升起一丝悔意。
季游潜并没有被他冷淡的回应击垮，再接再厉，举着他往左边走了一点：“那你再看看江达明的座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裴乾扶着门框，推了推眼镜，近乎是趴在门玻璃上：“……感觉江达明的桌面比他室友都整齐些。”
季游潜还想要引导他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一声惊雷似的呵斥：“那个同学你干什么呢！”
裴乾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保安大爷拎着根巡逻棒冲着他怒目而视，俨然是把他当成了爬窗溜缝的小偷。
土地神当机立断，顺势就将裴乾往肩上一扛，拔腿就向楼道尽头的公共阳台跑去。
保安大爷高声大喊：“哎！别跑！站住！”
季游潜才不理会，一路狂奔，拐了个弯直冲向阳台。
他单手撑住护栏，纵身跳上围栏架子，带着裴乾就从六楼直跃而下。
裴乾头朝下被扛在他的肩上，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疾速涌向大脑，下坠的失重感让本就恐高的他连惊叫都喊不出声了。
季游潜踩楼下着灌木的树梢，飞檐走壁般回到了之前停车的宿舍楼另一侧。
他将裴乾放下来，松了口气似的说：“差点就被抓住了。”
裴乾靠坐在小电驴上，头晕眼花：“他们又注意不到你，没必要这么惊慌。”
“他们看得到你，不能给客户添麻烦，”季游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十分理所当然，“这是优秀一线神仙的职业素养。”
说得好像之前从微积分教室半途把他拽出来的人不是他一样。裴乾心想。
土地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行为的前后矛盾，追问道：“你刚才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裴乾摇摇头。
“没想打瞌睡、产生幻觉什么的吗？”
裴乾还是摇摇头：“也可能线索不在寝室里？”
季游潜却否定道：“不可能。我之前已经查过了，江达明临终前一直在寝室，没去过别的地方，连外卖都是室友帮忙拿上来的。没理由会在其他地方被祟袭击。”
他下意识地将口袋里的那副金边墨镜折来折去地把玩，桀骜不驯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有些心事。
裴乾沉默了几秒，问道：“……如果没了那一魄，江达明会怎么样？”
“会死。”
裴乾有些震惊地看向他。
季游潜盯着随风摇曳的柳梢，一字一句地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没了这一魄，江达明就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他只能呆在阴间，却没有地方可去。他可能会渐渐忘记自己是谁，直到最后连形体都保存不住，消失殆尽。”
他转过头，目光中是裴乾从没见过的坚定：“所以我要帮他找回这一魄，不能再让那个祟逍遥法外。”
裴乾心中震动，一时间甚至觉得对方土气的豹纹风衣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英雄般的光辉。
不愧是优秀的一线神仙。
他想了想开口道：“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忙。”
季游潜笑了笑，凛冽的棱角柔和了下来。他将金边墨镜重新戴上：“至少得让他头七的时候能回来悄悄道个别。走得那么匆忙，多少会有点遗憾。”
“是啊，”裴乾说，“可以再看看篮球场，看看他的槐树盆栽……”
“你说什么？”季游潜忽然出声打断，将墨镜拉下来看着他，“什么盆栽？”
裴乾不明所以：“槐树盆栽，就在他的书架上。”
季游潜蹙起眉头：“我看到的明明是一盆仙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