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即便手段狠厉,也是费了许多功夫,才逼得对方开口,将主使之人的形貌、声音,连同当时细节、他们的图谋,尽数交代。
今日的事,至此算是脉络初现——
地痞不知攸桐的身份,受人钱财,图谋不轨,伤身不伤命。刺客却是在后黄雀,存着杀人取命的心思,原打算地痞劫走攸桐后再行出手,将罪名尽数嫁祸在地痞身上,因他现身相救,才临时改了主意,就地行刺。
凭着蛛丝马迹,傅煜几乎能够笃定,刺客的背后定有魏天泽的身影。
只是,倘若此事属实,他在图谋什么?
魏天泽八岁时流落齐州,在军营附近做杂役,后被看重教习武艺,慢慢崭露头角。这?些?年在永宁军中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与他更是有过命的交情。如今魏天泽是他的得力副将,跟傅家交情深厚,永宁帐下几乎无人不知。
若说谋的是他父子性命,先前沙场鏖战,不必费力谋划,魏天泽只需晚半步营救,他和父亲都可能重伤丧命。而先前无数次对敌时,魏天泽皆拼死力战,以性命相救,这?回傅德清深入鞑靼,重伤在身,魏天泽也曾千里营救,傅煜记得清楚。
要怀疑生?死托付的袍泽兄弟,最难过的其实是心里这?关。
哪怕先前已深思多回,真到了这?时候,傅煜仍觉得脑壳疼,甚至有那么一瞬,希望是他多疑。
将刺客嘴里的东西掏干净,便命人顺蔓摸瓜去查。
走出秘牢时,云消雨霁。
这?地方藏得隐蔽,算是永宁军中机密所?在,莫说魏天泽,连杜鹤都不知底细。
傅煜的脸色在理清线索后稍稍和缓,跨上黑影,孑然驰远。
郊野间道路泥泞,带着雨后的泥土清新,他脑袋里千头万绪,缓了马速,拧眉沉吟。到得一处不起眼的庄院,翻身进去,问外头可曾递来消息,属下恭敬回答,说魏将军今日在城里办差,并无异样举动。
傅煜颔首,也没回城,只在此处等?候消息。
……
此时的魏天泽,心中焦灼担忧,并不比傅煜轻松。
为免嫌疑,这?回对攸桐出手时,他只谋划了计策,具体的事悉数交由陈三去办,他要做的,只是借职务之便,将傅煜调虎离山,免得徒增变数而已。
剩下的,便是静候消息。
因齐州境内太平,巡城兵马司办事得力,傅家女眷出行时,只带些?护卫同行,防卫不严。
那沈氏自保心切,已被秋娘说得动摇,定有法子让攸桐落入地痞手里,且不留半个护卫。届时只需一支冷箭,便能将攸桐的嘴堵死——魏天泽跟攸桐见过数回,想着那无双容貌要香消玉殒时,还暗自叹息。
至于那位杜双溪,人微言轻、不得信重,好对付得很?。
到时候事情闹开,他的人功成身退,不留痕迹,万般嫌疑便都落在沈氏头上。
傅煜丧妻,被人在脑袋上动土,必会追查。而沈氏自身不干净,用了那等背主求荣的奴仆,勾结外人对付侄儿媳妇,无从抵赖。届时两府相争,自会生?出罅隙,摊上人命官司后,内里嫌猜,再难牢如铁桶。
算是一石二鸟。
魏天泽久在齐州,又时常留心傅家的事,熟知女眷出行的情形,对沈氏的能耐颇有把握。因傅煜行事敏锐,办案时掘地三尺,连周遭十里的动静都探出来,他未免沾惹嫌疑,也没敢派人盯梢,今晨瞧见城门口傅家马车被撞坏,攸桐换了车马,便安心等?候消息。
谁知道等?了整个后晌,外面也没有半点动静。
既没见傅家出事慌乱,更不闻陈三递来佳音。
他强行按捺,渐渐觉得苗头不对,便借公务为由,途径陈三住处。到得那边,却是悚然一惊——原本平淡无奇、毫不起眼的破落民房,这?会儿却忽然多了几个人,穿着寻常布衣,跟左邻右舍探问消息,而在隐蔽处,似乎还埋伏了人。
魏天泽在傅煜麾下甚久,这?样的事不知办了多少,一眼瞧出端倪,神情陡变。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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