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谁能想到,地瓜精碰到这间农舍的墙壁后,妖身却不再长大,而是卡住了。
没错,卡住了。
这房子真牢固,不,这符文真牢固。
地瓜精愤怒地嗷嗷叫了半天,墙壁仍然纹丝不动,奇怪的符文在墙上若隐若现。
更奇怪的是,刚才地瓜精明明已经妖力耗尽,被我的捆妖绳捆得很结实,却不知它练的什么功法,竟然蹊跷地瞬间妖力大涨,却又看起来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妖力,抵住墙壁以后动弹不得,也不再能缩小身量。
我和阿饼缩在地瓜精圆弧形的身体和墙角之间的区域内,也动弹不得。
两人一妖,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僵持。
我在委羽山上学仙法的时候,真是打死也想不到,真实的捉妖还能这么狼狈。
“阿饼,你没有被压到哪里吧?”我虽能从地瓜精和墙面的间隙大概看见他的身影,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阿饼的声音有着过度紧张后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想理我的味道。
我不再自讨没趣,尝试着与地瓜精沟通“喂,地瓜,你干嘛老要杀我们呀?你看我抓你以后杀你了吗?没有吧!我多好一人呐,怎么可能害你什么挚爱,你找错人了吧!”
“呸,你只是还没来得及杀我!”地瓜精仍然很愤怒,“我刚刚看见了,和你一起的另一个臭道士,用瓶子收走了悠的尸体,肯定是你们杀了悠!”
“悠?”我脑中一道闪电,“你说的悠,是那只穿山甲?”
“呵呵,你们这些邪恶的臭道士,害得悠灵力尽散而亡,老夫今日一定要将你压成肉末,不对,碾成肉泥!”
“老人家,冤枉啊,我也是才到镇上,我到的时候,那穿山甲就已经死绝了。”我似乎有点明白这地瓜精是要为穿山甲报仇,合着以为我是杀妖凶手了。
啧啧,这些山精野怪,还挺有情义。
“悠,是老板娘吗?”阿饼那消沉的童声岔进来,空气似乎有一些凝滞。
我懵了一下,追问道:“啥?那只穿山甲,是客栈老板娘?这么说来,那个老板娘果然是妖怪喽?”
“悠的本体虽是穿山甲,可她是正正经经修成土地仙的穿山甲,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老板娘是谁,但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类,连她这样成仙了的也不放过,哼,妖族终有一天要报复你们的欺压和迫害,让你们血债血偿!”地瓜精苍老的声音变得悲凉,夹杂着陈年的怨气。
“穿山甲修炼来的啊,那不还是妖怪么,那她到底是不是那个被方圆阵压制的妖怪呢?”我忽视地瓜精声情并茂的控诉,想了想,还是很疑惑,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知地瓜精听见了,又开始怒吼:“你在说什么狗屁,都说了悠已经不是妖怪!不是妖怪了!她是土地仙!”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回嘴,就听见阿饼语气非常平静地陈述:“我亲眼看见老板娘变成穿山甲,她说她是这里的土地仙,她说她是要救人,不是要害人。”
“你说什么?”那地瓜精此时显然来了精神,我也精神起来,阿饼似乎知道些什么。
“她不是要害人,她是要救人,我才是害人精。我害死了刘婶,害死了张奶奶,害死了胖圈儿,害死了老板娘,我害死所有人,我才是,我才是害人精。是我放走了你,是我害他们被方圆镇吸走了精血魂魄而死。”阿饼缩在角落里,嘴里满是胡言乱语,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想起了刚才在山路上,对上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时心里发怵的感觉。
“阿饼兄弟,这我可要说你了啊,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脑子!你好好想想,镇上的人难道不都是被方圆阵害死的吗?又不是你作的恶,你别情绪一上头,就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别说你不知道那老板娘杀我是为了救镇上的人,就算你知道,难道你就会不救我了吗?”我瞧阿饼有些呆傻的模样,赶紧出声安慰,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不救。”他毫无感情,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