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弟,比我小五岁。”扬舟主动坦白。
“这样啊。”周琼点头表示明了。
对于她这种学艺术的人而言，年纪存在差距这种事实际上并不是很重要,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就好。
更何况，这年头也挺流行姐弟恋的。
尽管看着清河这孩子许多年来都追在舟舟身后,心里也不是不惋惜，但谁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他们家既不奉行专.制主义,又没有要同谁联姻的想法，只希望舟舟能够自由恋爱并且找到与自己灵魂相契的人。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季然。”扬舟答,“季节的季，然后的然。”
“嗯……”周琼沉吟片刻，“还挺好听的,有种清新之感。”
“然”也可作顺其自然之意，这样来看,“季然”这个名字的确透露出一股清爽自然的气息。
“琼琼，那你觉得我的名字怎么样？”坐在她身边的扬董事不甘心他人夺去妻子的注意。
“言霆，你以前早就问过了。”周琼有点无奈。
由于本身习惯原因，她一直都比较喜欢观察别人的名字,而对方在知晓了她这个爱好之后，就曾缠着她述说自己对他的印象。
当年她还没摸透丈夫的性子，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对方,说她感觉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做事应该属于雷厉风行的风格。
虽然对照现实,扬董事本身并不是一个行事高调的人，但“扬”这个字颇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而她恰恰会选择避其锋芒。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太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孰料这句话讲出来，对方的脸当场就阴沉了下来，周琼这才参透他霸道的个性。
“你的名字很好，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周琼笑着对丈夫说。
结婚这么多年，她也算是全方位地了解了一番丈夫，总之顺毛摸是没有错的，即便心口不一，但只要能让彼此高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听到妻子对自己名字的夸奖，扬董事满意了。
他矜持地将头转回去，继续用起晚餐来，那模样仿佛与先前并无二致，只是唇边始终不落的弧度却切实地彰显着本人的好心情。
全程目睹父母秀恩爱的扬舟抽搐了一下嘴角，每次看到扬董事这样，她都觉得格外夸张。
“周姨，您也替我解读解读名字吧。”曲清河也来凑热闹。
闻言，周琼倏地笑出声：“别的感受倒没有，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舟舟的名字挺配的。”
在两个家庭没有相互约定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曲清河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再一次被带入话题的扬舟不悦了：“哪里配，我怎么不觉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谁知旁边的曲清河轻声呢喃了一句，“是吗？”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周琼，眼神饱含渴求得到认同的希冀。
然而对方只是朝他笑了笑，不再多言。
“曲清河。”扬舟将他的低语尽收入耳，上挑的眼角泄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你说你想覆谁？？”
人还在她家待着呢，说出这种话也未免太狂妄了些！
“舟舟……”
曲清河垂下眼睑，唇瓣翕动着近乎无声，“……反正，不负你。”
啥也没听见的扬舟：“？？”
对方不会又在嘀咕什么坏话吧？
……
待吃过晚饭，周琼陪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聊天，而扬董事则勤劳地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忙活。
“清河，阿姨和你扬叔叔随时欢迎你来家里玩，不过以后就不需再带什么东西了。”
对方每次前来都会准备一些礼物，实际上，倘若这种情况没有出现得这么频繁的话，周琼还不会特别在意，顺其自然地接受晚辈的心意也无不可。
但问题在于，对方隔个十天半月就会跑来这边，虽说这份诚心着实令人感动，可偏偏任谁也看得出这孩子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感情终究是属于两个人的事，即使身为舟舟的母亲，很多时候她也不便插手其中，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对年轻人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周姨，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曲清河微佝着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着搭在膝盖上，“但凡我空手回家，我爸都会拿扫帚将我扫地出门。”
“要是让他知道我上你们这儿来还不准备些什么的话，恐怕我今后是别想再踏进家门半步……不过是一点小心意罢了，您和扬叔不嫌弃，我就得谢天谢地了。”
对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如此恳切，因此周琼也不好过于纠结此事，尔后只得另起了话题。
不久，扬董事从厨房里忙完出来，一见妻子正在客厅中央端庄坐着，于是当机立断走过去加入三人。
“那扬叔、周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聊了半个小时，曲清河起身打算道别，“好长时间没见我爸了，要是等会儿晚回去，怕是又得被他臭骂一顿。”
“行。”扬董事爽快地点点头。
“哎，你把沙发扶手上那个黑色的袋子拿回去。”见人要走，一直窝在沙发角落啃桃子的扬舟赶忙叫住人。
她这次回来也给曲氏夫妇买了礼物，既然曲清河要归家，那么自己正好可以让对方顺便把东西给带走。
可惜，想法总是美好的，扬舟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实中她竟然会惨遭拒绝。
“如果舟舟愿意亲自上门把礼物给我爸妈，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曲清河站在门口，神情恳切。
“小曲说得对。”谁知扬董事也转投敌方阵营，十分赞同对方所言，“扬舟，你和小曲一块过去，等送完东西以后再回来。”
他理解女儿为了工作一个月都不着家，可她这一下把别人的儿子也顺带给拐跑，要是不前去登门拜访一番，未免有失教养。
于是，扬舟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跟着曲清河重新踏上欣赏外景之路。
“……”怎么回事啊！
“舟舟，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途中，曲清河甩了甩左手拎着的袋子，一脸好奇。
“就今天中午。”
时间匆忙，她也就只有午休那会儿能抽出空来逛一逛商场。
“买的什么呀？”
“给曲叔叔的是茶叶，另外我托人弄了张音乐会的票，可能得过几天才能送到付阿姨手里。”
送礼讲究投其所好，两家毕竟是世交关系，再加上双方经济实力都摆在那里，自己准备的礼物究竟是源于真心实意还是随便敷衍，长辈一眼就看得出来。
“欸，你带纸没？”
现下扬舟消灭完手里的水蜜桃，才懊恼地记起自己出门前居然忘了揣上几张纸。
“嗯。”
只见曲清河像变魔术一般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接着把左手的东西递过去：“先拿一下。”
待对方接过，他撕开包装，抽出张纸来裹住那枚光秃秃的果核，随后又自然而然地将垃圾攥进自己掌内。
“干净了么？”
二人停留的位置远离路灯，曲清河借着微弱的光线替对方擦去指节上沾染的汁水。
“差不多。”对于对方这番细致周到的服务，扬舟心里还是比较认可的。
曲家与扬家同住一个小区，二者不过相隔几个单元楼，平时要串门、约饭、打麻将什么的都很方便。
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立在了曲家门外。
曲清河慢条斯理地摸出钥匙开了门，然后正面对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往这边瞪来的老父亲。
“爸，舟舟来了。”
一句话成功避免了父子相杀场面的上演。
“哟，是舟舟啊！”一见自家儿子身后的人，曲项霎时改了黑脸，笑着从客厅里迎出来，“快进来让曲叔叔看看！”
中学时期，曲清河就撺掇着自个儿亲妈赵女士给扬舟买了双专属拖鞋放在家中，为的便是能让扬舟知道她与别的客人不一样。
“曲叔叔，我给您在宝掌堂带了点茶叶回来。”说着，扬舟转头向曲清河递去眼色，示意他赶紧将东西呈上。
“我听老板提起他店里的香菩提口碑不错，所以就买了两罐。”
当时老板介绍说这款茶的制作工艺很特别，用四字概括便是“古罈窨香”，泡出来的茶色嫩绿，香馥袭人，但凡尝过的人无一不赞好。
那边曲项接过袋子往里一瞧，发现里面不仅码了两罐香菩提，而且还有他经常喝的君山银针。
“哎呀，真是有心了！”曲项双眼弯成月牙状，不经意间便透露出几分狡黠。
“赵阿姨不在家吗？”
“嗨，她到孟南路那边看演出去了，说是晚点再回……吃个火龙果不，舟舟？”
见对方目光在茶几上逡巡，俨然一副要挑个块头大的给自己吃的架势，扬舟连忙阻止：“不用了，我晚饭已经吃得很饱了。”
“爸，舟舟在来的路上还啃了个桃，吃多了不容易消化。”曲清河拦下热情洋溢的老父亲。
既然两个年轻人都这样讲，曲项也干脆地收回手：“那舟舟随意，想吃的时候就自己拿。”
接下来，三人就近况互相交流了一下，没过多久，曲项放在身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