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没多久便奔到城墙下,此时,满城似乎动乱起来,钟天青听到大街小巷都有追兵的脚步声,师子章将他放下,预备从此处跃出。
他立刻站直身体,对师子章断然道:“……子章,你听我说,不必带我走,我要留在此地……”
师子章一把抓过他的手,紧皱眉头,大喝道:“我是那种人么!我既然敢将你抢出来,便不会半路将你放下!”
钟天青头嗡嗡作响,只觉一片混乱。
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师子章紧紧抓着他,和铁头儿二人一跃窜上城墙,翻了出去。
外面早有备好的马匹,一共三匹马,师子章这次格外细心体贴,和钟天青共乘一匹马,胳膊铁箍一样护着他,生怕他掉下马去。
钟天青腹中有胎儿,不敢跳马,拽了师子章两下,居然没拽动。
他脸都青了,认命地坐在师子章怀中,乘马急奔。
四人三马七拐八拐,从大路抄小路,又从小路转野路,最后彻底没路,越过一片田地后,远处出现一座破败的小庙宇。
师子章大喜,“到了!”
师子章与钟天青两人在南方厮混许多年,对这里摸得滚瓜烂熟,这一点雪照无法比拟。
师子章与钟天青等人多年前便在这小庙栖过身,此处极为偏僻,且与留城主路间隔着野草地,追兵连他们马迹都难寻。
师子章到小庙前下了马,铁头儿牵着马使其稳定,师子章伸开两只手将他牢牢抱下来。
钟天青失去了两腿走路的权利,被一路抱进小庙里。
庙里有几个干净的布墩子,他被放在墩子上。
元宝从神案下掏出一个茶壶并茶杯,斟了一杯茶,递给钟天青。
钟天青确实渴了,他接了杯子。
啧,茶居然还是热的。
他望着对他殷殷凝视的几人,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一声叹息落在三人耳中,使他们顿时揪心不已。
元宝眼角隐有泪光,道:“青头儿,你回来了,一切都好了。”
钟天青想了想,迟疑着道:“我是姑射族人……已怀了身孕……”
师子章闭目点头,道:“什么都不必说,我们俱已知道。”
元宝也跟着道:“青头儿,委屈你了。”
铁头儿沉默了半天,也憋出一句:“你在我心中没有变。”
他说完,目光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落在钟天青的小腹,元宝立刻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我们才不管他另一个爹是谁,只知这是你的孩子,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好好补养身体。”
师子章也盯着他的小腹,看了半晌,用手掌轻轻笼住,心中一种奇异感觉流动。
钟天青见他们如此情状,心中一片柔软。他听师子章对其他二人道:“在此略作休息,到半夜咱们顺着争渡河走。”
那二人应是,散到一旁休息。
钟天青终于抓住一个人少,安静,可以和师子章说话的空档。
他向后一靠,慢慢地道:“子章,上次大牢匆匆一别,我有许多话想说未说出口——我们落难时,我见你杀意消退,将那争名夺利的心淡了,所以在大牢,本以为放了你,你会惜命保身,从此远离纷争,做个普通人,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
钟天青望着地面,“子章,这么多年,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那天位并不适合你坐。”
他抬起目光,落在师子章双眼,“甚至,那本来也不属于你。”
师子章本来正满心欢喜将他救出,如今冷不丁被他击了一下,有些呆愣。
他道:“你说……天位不属于我?”
钟天青点点头,垂着双目,“你只是曾有希望得到它,但这并不代表它就该是你的。”
师子章不言语了。
钟天青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有你这次救我,其实大可不必——先前,你曾对我有恩……对我有恩的人不多,所以我加倍报答你,可自从我上次骗着雪照放了你,我们之间恩情就清了——至少在我心里清了。”
师子章被打击到无法言语,他不明白,先前还对他有情有义的钟天青,为何忽然说出这些无情无义之言。
钟天青望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轻声道:“你放了我吧,以后不要再惦记我,好不好?”
师子章已无法思考,只愣愣地问:“……你要去哪?”
钟天青还未开口,便听庙外传来一个清越之声,“叛贼师子章,快放了钟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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