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们一一到了适婚年纪,父亲难以顾全,便让他多为她们留心良人。可妹妹们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他虽是长兄如父,也不能事事追究个彻底。
因而温声道:“既然你不愿,那就再等等。”
萧令致无声舒了口气,眼底却漫上层白霜般的哀凄。
夜深人静,小甘氏离开同心殿。
灯火熄灭,各自休息。
甘夫人沉沉入睡,是以没发现萧绎立在她窗外,看了她一夜。
……
庐陵一战大胜,江东的版图基业扩大,百姓皆喜。
身为诸侯属地的子民,只有他们的诸侯强大起来,他们才能少受侵略流离。
次日,萧妙磬去向萧绎问安。
她选了件浅粉色衫子,迎着轻微晨风走进殿,衣袂还残留着飘然的线型。熹微晨光从殿外照来,落在萧妙磬身上,衬得她似茶花绽放,风华纯然。
她素不喜欢满头珠翠,因而流苏髻上仅戴一朵朝熹殿外的山茶花,并插一支珍珠卷须簪。
整个人剔透如雪,不阴郁也不浓烈,就像是集天下女子之所长,没有一丝不足,更无分毫过分。萧绎瞧见女儿,都不由怔愣了下,只觉得萧妙磬长得越来越肖似年轻时的甄素了。
“添音给父亲请安。”萧妙磬依礼问候。
萧绎唤她平身,问她:“这月余可有想念父亲?”
“想念。”萧妙磬如实道,她又说,“父亲昨夜没休息好吗?”打从刚进殿,她就看见萧绎眼底纵横的血丝了。
“日日在战场上,不乏昼伏夜出,一时倒不过来。”
萧绎是这么回答的,但他脸上闪过的一抹沉痛,哪能逃过萧妙磬的细微观察力。
萧妙磬猜到萧绎是因惦记甘夫人,才一夜没休息好。她也不点破,只贴心道:“父亲要多休息,不要劳累,建业还有那么多文臣能为您分担。”
萧绎笑道:“好,劳你关怀了。”
到底是素来宠爱自己的父亲,两个月没见,萧妙磬不由就亲昵起来。她含笑至萧绎身侧,抱住萧绎手臂,父女两个说起体己话。
过了会儿,有侍婢通传说萧银瓶来了。
萧妙磬心中不免浮现扫兴之感。萧银瓶什么事都要和她比个高下,尤其是在父亲的宠爱上,萧银瓶将她当作眼中钉。
一般来说,萧妙磬都不和萧银瓶一般见识,除非是萧银瓶做的过分了,萧妙磬也会以牙还牙给她个教训,告诉她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是以这会儿,侍婢去带萧银瓶进来,萧妙磬该什么样还什么样,继续同萧绎说刚刚被打断的话。
“希望父亲能好好待母亲。”
萧绎用复杂的目光注视萧妙磬,说道:“你当真心善,明明受了孟蕤不少气,还帮她说好话。”
萧妙磬垂眼,“我的确是怨母亲的,但如今母亲有孕了,我也要为将来出生的弟弟妹妹着想。且母亲是大哥的生母,大哥一向偏宠我,我也要考虑大哥的感受。”
她态度真诚,口吻虽淡却字字坚决,像是雨滴般敲在萧绎心头。进来的萧银瓶听见了,却皱眉撇嘴。萧妙磬知道萧银瓶是怎么看她的,无非是觉得她阳奉阴违,惺惺作态。
萧银瓶向两人问安,萧绎招她过来,打量她道:“气色不错。”
萧银瓶甜美笑道:“父亲回来了,银瓶高兴,当然会气色好!”
却道此次萧绎得胜归来,有不少内务需要建业宫料理。
一则是庆功宴,要对征战庐陵的文臣武将论功行赏;二则是战俘充入宫中,这批战俘是萧绎从庐陵带回的官奴乐伎。
往常这种宫中内务,都由甘夫人处理。但如今甘夫人有孕,萧绎便想着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做。
庆功宴的事,萧绎着人去通知小甘氏,让她带着萧令致置办。
而安置官奴乐伎,令他们于庆功宴上奏乐之事,萧绎交给了萧妙磬。
“添音,你阿娘不喜理事,这件事便由你打理。”
萧妙磬自是应下。
萧银瓶听了萧绎的话便不愿了,噘嘴嚷道:“父亲,我也可以做的!长姐二姐都有机会练习打理事务,只有我没有!”
萧绎道:“以后也会有你的机会。”
萧银瓶不悦,“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不能这次也让我参与吗?”
萧绎沉吟片刻,“你阿娘近来身体不适,你就多陪陪她。”
萧银瓶心里憋屈万分,想说自己天天陪着阿娘,腾出手去打理些事务又能占用多少时间?反倒是甄夫人不久前才落马受惊,不该让萧妙磬多陪甄夫人吗?
父亲的心太偏!
萧妙磬透过萧银瓶的神情,知道她定又嫉妒疯了。萧妙磬对此不作理会,只向萧绎道:“我会将事情做好的,请父亲放心。”
两人散去,萧银瓶一回到住处,便气得把清晨才写的书法全撕了。
每次父亲都偏心萧妙磬,从来都如此!
就因为萧妙磬的生母得宠,萧令致的生母是甘夫人的妹妹,所以自己就该是最卑贱的吗?
萧银瓶手里抓着还未撕完的书法,父亲出征前还说,她的书法是建业一绝。
有什么用!就算在这点上她能压过萧妙磬,可萧妙磬什么都不用做,父亲眼里还全是她!
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萧妙磬,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