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须将这双小脚奉入掌中把玩,才能缓去丁点燥热。
这时候,湖畔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萧妙磬和萧钰回头一瞧,原是某家迎亲的队伍,自湖畔附近走过。
恰如方才船上那音量大的男子所言,萧令致出嫁一事,在江东百姓眼中是为大喜。
他们感谢萧令致以己身为江东谋福祉,也纷纷赶着办婚事,蹭一蹭掌权者的喜气。
是以,最近建业嫁娶之事非常多。
萧钰望着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心有所感。
“不知不觉,令致都已出嫁,算来,音音也快十八了。”
“是啊,我都快十八了呢。”萧妙磬喃喃,“若我还是你妹妹,令致姐姐嫁出去,就该轮到我了。如果那样的话,不知你会为我挑选怎样的夫君。”
萧钰想起上次章诏来建业时,自己和萧妙磬正好听见姜叙和晏行云对话,萧妙磬对姜叙评价不错,萧钰便对她说,若她看中姜叙,他可帮她与姜叙说说。
谁想萧妙磬为此生气,怪他是想将她赶出建业宫。
此事萧钰便不再提。
但今日见那迎亲队伍,又听萧妙磬自己提到出嫁之事,萧钰心念一动,来不及深思便已问出口。
“音音可有心上人?”
萧妙磬愣了一下,剔透容颜略带点怔色,映在萧钰眼底。
“音音方才那么说,可是有看上谁吗?”
萧钰总觉得自己问这几句话有些奇怪,他素来深思熟虑,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更令他在意的是,他明明想要问出,内心深处却又有一股力量在隐隐排斥什么。
似乎是排斥萧妙磬的答案里出现别人的名字。
不管是谁的名字,哪怕是他信任看好的姜叙和吴纪,他也不怎么想听到。
这种抗拒,萧钰从章诏到来那日就发现了。那晚的自己,一想到萧妙磬会嫁给别的男人,心口就隐有不痛快。
而经过这段时日,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便是萧钰想用心理暗示阻止自己被这种感觉影响,却只能越陷越深。
他仿佛知道,这种感觉名为什么了。
名为“吃醋”吧。
所以说,他……
“钰哥哥。”沉默良久的萧妙磬忽然开口。
那支嫁娶队伍早已走远,乐声远离。湖畔只余微微风声,水鸟轻鸣之声,还有萧妙磬清浅的呼吸声音。
她美丽的眸子注视萧钰,纯而认真,有着不同于平素的专注。
萧钰应她:“怎么了?”
“钰哥哥。”她又说。
萧钰道:“嗯。”
“钰哥哥。”
“我在,音音说吧。”
萧妙磬定定道:“我是说,我看上了钰哥哥。”
万籁俱寂。
有那么一瞬,风停了,船停了,仿佛一切都暂停下来,尽数化作云淡风轻。
唯有萧妙磬坐在他面前,容颜绝伦,占尽风流,无瑕到极致,令天地失色。
萧钰听见自己略有紧绷,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而喑哑的声音。
“音音,你……”
“我看上了钰哥哥。”萧妙磬吸一口气,双耳红红却认真的说,“我想要钰哥哥当我夫君。”
心间仿佛有烟火炸开了,绚烂而震撼。萧钰只觉胸腔里一阵嗡鸣,仿佛要胀破似的,溢出浓浓的喜悦。
这是他内心本能的喜悦,没有与他的理智商量,就已在他胸腔里喧嚣起来。
亦是这股喜悦告诉萧钰,他果然是对音音……
可接着,这股喜悦就被理智压下去。
臌胀的胸腔里传上一阵酸楚,和喜悦混合在一起,更显得酸楚无比。
他避开萧妙磬的注视,片刻后,又颇为不忍的重新直视她。
他苦笑:“音音,我是个残废啊。”
萧妙磬抿了下唇,道:“不许这么说自己,高阳氏女不是快到了吗?等她为你解除相思黄泉,你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萧钰抬手,将萧妙磬鬓边吹乱的发丝理至她耳后,“就算她能为我解毒,这双腿受相思黄泉荼毒多年,不知还能否完好,或许根本无法恢复。”
萧妙磬听得心下一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能说这种悲观的话?
萧钰收回手,眸底黯然,“音音,让你困于江东,做我的‘怀璧’,我已是愧疚。若再让你嫁与我这个废人……”
萧妙磬心里又一刺,脸色亦变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萧钰道:“你怎么和吴少将军一样?”
萧钰微讶仰望她。
“钰哥哥,你知道吗?我去吴家时,听见银瓶和吴少将军说话了。吴少将军明明欣赏银瓶,却非说自己是个废物,狠狠把银瓶推开。”
“我不知道吴少将军究竟怎样想,但我觉得,你就是自以为在替我着想。”
“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一路走到今天,为你、为江东,我不后悔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可这样你还要推开我。”
“你根本不信我!或者,是我一厢情愿了,你对我却是半点中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