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没了。鱼初月的眼角顿时便垮下去。
脑壳忽地一凉。
她转回眼珠,发现被她拍飞的黑衣漂亮男人已掠了回来,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摁在她的脑袋上,嘴角挂着一丝狞笑,颇有一点气急败坏。
“很好。”他笑道,“许久没有人,动得了我幽无命了。”
话一出口,他那双幽黑无比的眼睛不禁缓慢地转了两圈。
“嗯……你也不是人。”他眯了下眼睛,“这副贪吃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我的短命。看在短命的份上,且饶你不死。”
鱼初月觉得这个人脑袋可能有点问题,她往后一游,离他更远了些。
鱼眼中明晃晃的鄙视让黑衣男人重重抽了下嘴角。
“说说,”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鱼,“你是个什么东西?”
鱼初月很不爽地抿起了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脑袋,”他嗤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我是幽无命。”
他眯起了那对极黑极长的眼睛,把脑袋凑近了少许。
“你既开了灵智,莫非没听过幽冥蝶王的名字?就是我啊。”他轻飘飘地说道。
鱼初月缓缓动了动鱼眼。
唔……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就是王卫之搬来的救兵么?
幽冥蝶王?
她想笑,憋住了。
她严肃地抿了抿鱼唇,道:“那你可曾听过,北溟神鲲?”
不就是个名头么。谁怕谁。
无论如何,先拖到崔败恢复再说其他。
虽然从前总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反抗军,但不论是王卫之,还是面前这个蝶王,看起来都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噗哈哈哈哈!”黑衣男人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鲲我吃过,”他嫌弃地道,“哪有你这么丑的。”
鱼初月:“!!!”
作为一只总是被崔败食人花捧在花心里的宝贝大红鱼,鱼初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和‘丑’这种字眼沾上边。
她怒鱼咆哮:“你才丑!你全身都丑!比我家崔败丑一万倍!”
黑衣男人被她吼得一愣,旋即不甘示弱,叉住腰,傲慢道:“眼睛生在脑门上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论审美。”
“你才眼睛生在脑门上,一张脸上全是嘴!”
……
……
崔败是被吵醒的。
他捂着脑门,恍惚了片刻。
只觉满耳朵人间烟火气。
他的鱼……好像在骂街。不对,是在与人对骂。
崔败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他垂头看了看躺在怀中的鱼。神魂离体,她的身躯仍在沉眠,绝美的小脸一片温柔无辜,和不断钻进耳中的对骂声对比鲜明浓烈。
崔败揉了揉眉心,将她的身体卷回尾巴里。
她吵架吵得投入,连尾巴动了都没察觉。
崔败瞬移到她的鱼脸旁边。
抬眸一看,便见正对面的虚空中,浮着一个长相漂亮得异常的黑衣瘦男人,叉着腰,正在和炸腮的鱼用语言互相伤害。
崔败:“……”
听了片刻,他轻咳一声。
场面顿时一片寂静。
黑衣男人缓缓转动黑眸,盯住了他。鱼眼也转了过来,见着他,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炸毛鱼一下子变成了委屈鱼。
她扁起嘴巴告状:“他说我丑!”
“他瞎。”崔败言简意赅。
“唔……”鱼初月偏过头,方才还可怜巴巴的一对鱼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大师兄你醒啦!”
崔败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保持鱼身。
他望向对面的黑衣男人。
视线相接,像是绝世的刀与剑碰撞。
“铮——”
两个男人的唇角同时浮起了冰冷又狂热的笑意。
“来,战!”黑衣男人语声兴奋,握住刀柄缓缓抽出燃火黑刀,眯眼道,“幽无命。”
崔败反手出剑:“崔败。”
鱼初月卷着尾巴退到了一旁。
男人的感情,真是真挚而纯粹啊!
惺惺相惜也好,看不顺眼也罢,总之见了面先打一架再说其他。
“铮——”
黑刀与清剑相撞,荡出的波纹令整个虚空都颤动起来。
‘要爆了!’鱼初月曲起身子,用前鳍捂住了眼睛。
“轰轰轰——”
寒冰与黑焰势均力敌,各自夺去半边天幕。
从鱼初月的角度望去,这二人的光芒已盖过了星海和污染了半个星域的金白神光。刀与剑相抵,两张绝世的脸,一张不羁狂傲,一张清冷出尘。
幽冥蝶王幽无命的招工大开大阖,狂浪无匹,崔败则是满身仙气清光,冷冽傲意丝毫不输。
二人打得畅快,望向对方的眼神既欣赏又嫌弃。
幽无命的身后展出了一对黑色光翼,高高掠起,劈头斩下。
鱼初月撇着嘴嘀咕:“什么蝶王,不就是个扑棱蛾子。”
谁也没料到的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杀伤力竟胜过了崔败的剑以及方才的激烈对骂。
只见那幽无命翅膀一拍,身形一乱,差点儿没握得住刀。
“停。”他双手攥住刀柄,狠狠向身后一收,稳住身形,傲慢道,“不跟你打了。”
崔败眯起了眼睛。
“喂,那边那个鱼!”幽无命扬声问道,“你,从哪听来的,什么蛾子!”
下一刻,他明显有点怂:“你是不是……去过上面?有没有见过一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带着许多大脸花和猪头花?”
鱼初月把脑袋歪成了九十度。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幽无命精神有点不太正常,说话奇奇怪怪的。
听听他讲的这些,是个正常人都听不懂好吗?
崔败若无其事地挡在了幽无命和鱼的中间。
哪怕是鱼身,也不想被这样一个男人盯着看。
幽无命一脸牙疼,怪异地盯着崔败:“你不会把这鱼当媳妇了吧?”
“她就是。”崔败淡声回道,“有什么问题。”
幽无命:“……”是在下输了。
他垂了垂头,再抬起眼睛时,漂亮面庞上那些轻佻不屑通通消失不见,一对黑眸深邃暗沉,唇角微绷,郑重至极。
他道:“不知崔道友可曾听过‘桑远远’这个名字?”
崔败神色平静,战意消散在眸中:“不曾。”
“哦。”幽无命那对黑眼睛立刻变得丧丧的。
鱼初月见他们开起了茶话会,忍不住摇头摆腰地游了过来,把巨大的脑袋拱到崔败身边,问道:“桑远远是谁?”
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幽无命的耳朵尖微微发红,黑眸中泛起了近乎温柔的光,他竖起食指,指了指上方黑白各一半的星空。
“在与污染对抗的,正是桑远远。我媳妇。”胸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鱼初月睁大了眼睛。
她望向正在与神光污染厮杀的星空。
“她好厉害啊!”鱼初月激动不已。
幽无命怪异地望向这只大红鱼:“你激动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大红鱼的一对前鳍不自觉地在身前拨来拨去,“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和她神交已久,好像是很贴心很贴心的朋友……总觉得,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幽无命嘴角一顿抽,他转向崔败,警惕地问道:“你这鱼,雄的还是雌的?”
崔败气乐了。
幽无命赶紧摆了摆手:“崔道友不要误会,我没有觉得你的取向有什么问题。”
下一句嘀咕微不可闻——“反正你都找只鱼了。还在乎公母咯?”
鱼初月:“……”他难道真的以为别人听不见他小声嘀咕吗?
崔败呼出一口气,神情是不跟傻逼计较的那种心平气和:“所以,这里究竟情况如何?”
幽无命扬了扬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酒坛,扔给崔败,自己拎着另一只,拍开泥坛,仰头痛饮。
酸酸甜甜的梅子味。
鱼初月眨巴着眼望着崔败手中的酒坛。
“我百毒不侵。”她把鱼嘴凑到他的身上,低低地撒娇。
崔败失笑,手一扬,整坛美酒像一道青色小瀑布,落进了鱼嘴里。
“啧。”幽无命扯唇一笑,懒声道,“你当我酒不要钱啊?”
他把酒坛收了起来,一副守财奴的样子。
然后他问:“你们来自何处。”
崔败极简要地把过往说了一遍。没提自己是剑。
幽无命眯起了眼睛:“你们的世界,本源尚存。”
黑眼珠在眼眶里缓缓转了几圈,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到了大红鱼身上。
“懂了。”精致到过分的薄唇轻轻勾了起来,“原来……”
崔败手指一动,杀机锁定幽无命。
这个蝶王,真是出乎意料地敏锐呢……
幽无命眨了下眼睛,凑近少许,神秘兮兮地说道:“怕什么。我家小桑果就是世界本源选择的人,自己人,明白?”
不知为什么,鱼初月总觉得他有一点幸灾乐祸。
果然,下一句便听他说道:“只有身携本源之力,才能够吞噬污染。崔啊,别舍不得,世界在等待你的鱼去拯救,准备准备,送它去陪我家桑果吧。”
他分明神清气爽,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夫妻分离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崔道友,他日寂寞了,记得来寻我喝酒。管够。”
一双幽黑的眼睛望着崔败,是看病友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崔剑剑:不好意思咯,我们夫妻两个都是本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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