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不然呢三个字一出口，不仅岑元愣住了，就连一直站在岑亚一边的乔禾也愣住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吧。
乔禾看了看眼前岑元更加难堪的表情，回身转头去看岑亚。
岑亚看到了乔禾的担忧，可她并没有就此打住，她从乔禾身后绕过来，径直走到了自家弟弟面前。
她语气森冷，目光锐利，看着岑元一字一顿，“你要是不傻，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就只单单瞒着你一个人？”
“岑亚。”乔禾忍不住出声制止自己的爱人。
这话对岑元来说有些过了，更何况从岑亚口中说出，对岑元来说更是天大的打击。
果然，刚刚还连连发问的岑元，听了岑亚这些话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僵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样安静的岑元，谁都不曾见过，岑亚背对着他站着，听到身后如此安静都忍不住回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
从疑问，愤怒，到如今平静而绝望，岑元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复杂的光彩，只可惜最终全部归于平静。
他并不是不想反驳姐姐的话，可他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其实岑亚并没有说错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蠢，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够成熟，不够上进，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岑元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就直挺挺在那里站了两分钟后，向着房门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岑亚看着岑元的背影，她的唇齿微微张合，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岑元的名字，任由他这样离开。
“你说得太重了。”乔禾道。
岑亚摇头笑笑，“他也该清醒了，没有人能够永远做小孩子，就算恨我也好，能支撑他、照顾他一辈子的人，只有他自己，不能再这样一日一日浑浑噩噩下去了，爷爷老了，我以后也不可能事事为他考虑，他得学会自己长大了。”
即使是血脉相连的姐弟，人生这漫长又短暂的旅途中，她也不是能够陪岑元到终点的同行人，说不定在哪一个时间点，她们就不得不说上一句再见，就像……就像上一世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世的记忆仿佛洪水一般涌向岑亚的脑海，与岑元有关的一幕幕，都仿佛走马灯一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忽然一双温柔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它那样轻软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有潮湿的感觉。
岑亚下意识低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早已经不经意间流下了眼泪。
她竟然哭了？
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想着上一世岑元在病床上离开自己时候的场景……大概没有人比岑亚更害怕这一幕重演。
虽然刚刚口中说着不在乎，但岑亚忽然有些害怕，她有些害怕岑元会恨她。害怕那个总是叫着她姐姐，无条件信任她，依赖她的弟弟自此再没有笑容面对她。
可就是这样被爱着，被信任着，被依赖着的自己，亲手打碎了岑元的美梦，挑明了这个险恶的世界。
她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再告诉岑元，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爱那个善良天真的弟弟，因为上辈子将她从罪恶深渊拉回来的人，除了乔禾的生命，还有岑元临死前与她告别的那个笑容。
岑亚的眼泪悄无声息，只是每一滴都仿拂千斤重量砸在乔禾心上。乔禾是不赞同岑亚处理方式的，可当她这样脆弱又无助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不赞同，那些质疑和准备说教的话，乔禾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口。
比起不理解不赞同，乔禾此刻更多的情绪是心疼，她知道她的小朋友也很难过，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最需要的可能仅仅是一个来自于爱人的拥抱。
乔禾轻轻叹口气，走到岑亚身边，揽着对方的肩膀，轻轻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此刻的岑亚很乖顺，早就没有了刚刚面对岑元时的凌厉。
“都会过去的。”乔禾轻轻拍着怀里人，柔声在对方耳边说着。
“还好有你。”岑亚的脑袋埋在对方怀里，声音有些发闷，似乎是怕对方没有听清楚，岑亚又强调着说道，“还好我还有姐姐。”
哎。
乔禾轻轻摸了摸岑亚的头，“我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两个彼此了解的人，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能够让对方安下心来。
看似随性，满不在乎，内心强大的岑亚其实偶尔也需要源源不绝的安全感。
而乔禾在很多方面能够帮到对方的地方不多，她能做到的就是最简单的陪伴，无论岑亚做了什么，她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起码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她。
月色宁谧安静，透过窗户洒落在二人身上，浪漫的烛光晚餐大概无法再继续了，但是这依旧是个让人难忘的温柔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