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鹦鹉见无人应他,很急迫,恨不?得?冲出笼子飞到赵承头上?,一声接一声地叫:
“哥!哥!哥——!”
赵承气得?脸色发绿。
叶越暗自偷笑,这个赵承从小到大?心高气傲,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如?叶危,当年将叶危的内丹剖出来占为己?有,结果自己?的内丹反被吞噬,恰恰证明了叶危的内丹太强大?。只闻内丹气息的话,赵承现在就是一股子叶危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你不?如?叶危]
[你就是比不?过他]
赵承伸出一指,对准鹦鹉头,凝出火灵气:“我警告你,让它闭嘴。”
小鹦鹉见了赵承就叫哥,叶越笑盈盈地在一旁解释:“哎,这鸟不?懂事你别怪它。是我想我哥了,日日在它面前念叨,它才鹦鹉学舌。”
赵承听得?作呕:“人都杀了,还说这些屁话,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装?”
叶越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作幼弟的思念长兄,这怎么?能叫装呢?杀当然是一定?要杀的,但人死了,想自然也还会想着?的。”
赵承大?倒胃口,依他之见,人杀了就杀了,争权夺利,没什么?好说的,人前做做样子洗清嫌疑也就行了,人后还这般惺惺作态,真是恶心透了。叶危死着?,叶越便?有闲心在这逗鸟,若叶危还活着?,叶越现在铁定?急得?去跳井。赵承本还考虑将叶危就是人道的领袖告知叶越,见他这样,忽然起了看?戏的心思,不?说了。
叶越专心逗鸟,也不?跟他搭话。他俩虽然共同陷害叶危,但互相看?不?对眼。叶越心里是承认他大?哥叶危最强,事事都比他做的好。但又强又好的人,未必就能斗到最后,历史上?小人上?位的事也多得?很。赵承却不?愿承认叶危,哪怕用了非常手段,也绝不?承认自己?卑鄙,心里憋着?一股劲,总想比过师兄,可总是比不?过,别扭着?在心里渐渐扭曲。
叶越觉得?赵承傻逼,承认别人优秀就不?行吗,赵承觉得?叶越弱逼,干什么?什么?不?行废物一个。两人谁也看?不?起谁,拐着?弯儿互损,赵承起身道:
“天色不?早,告辞了,慢慢逗你的鸟吧。”
“不?送。”
夕阳的余晖映着?金丝笼,叶越将鸟笼挂上?,有些倦了。小时候他经常来这条回廊上?玩跑跑抓,无论躲到哪里,别人找不?到他,叶危总能找到他,有一次躲的太隐蔽,掉进一个窟窿里,结果府里下人到处都找不?到他,以为二少爷自己?回去了,也没当一回事。
到了晚饭时,他没来吃,父亲没注意,母亲也不?管,等到就寝时,院里丫头发现二少爷不?在,也不?敢说,都以为是他贪玩,结果到了半夜,人还没回来,这才慌了,不?敢去叨扰老爷,只好悄悄报给了少主叶危。叶危半夜披衣而?起,冬夜里在回廊上?找人,不?一会儿,就把他找到了,那时叶越已经冻得?小脸僵紫,再晚一会儿,恐怕人都要没了。
残阳的影照在回廊上?,长长的,一道一道柱子的影子,除此之外,早已空荡荡无人影。
叶越驻足良久,手足之情珍贵,权势滔天更珍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可惜了,若能重新投胎,叶危是那个弟弟,而?他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兄长,该有多好。
小鹦鹉在金丝笼中啾啾两声,叶越淡淡地瞥了一眼,转身离去。
四重天里,人道节节战胜,士气高涨,如?今又一次战胜了,正在大?肆庆贺。
叶危没多大?情绪,仙道对他们?的军事布局与上?辈子一模一样,哪里出兵,出多少,叶危记得?清清楚楚,胜,是必然的。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他修鬼道,仙鬼结仇深远,胜利之后,别人看?他们?,就像看?一群得?逞的强盗。如?今,战败的修士们?看?到人道仙民、常年被他们?先到盘剥交贡金的仙民,眼神都有些躲闪,完全没有当年对鬼道那般同仇敌忾的架势。
天时、地利,以及最重要的人和,如?今他全占了。
叶危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酒,四重天稳定?后,马上?就可以进军三重天,第一要塞,黑风城。
他一边喝酒,一边翻开手下人整理?的黑风城概况,忽然,看?到了一个数字,手微微一僵。
黑风城,现居人数:十万人。
十万人……
叶危一下子想到了叶家那个经典问题:十万人与一个人,选择救谁?
当年父亲也被列为少主候选人,要求回答此问,其他人都答的是十万人,唯独叶宗主答:
“选那一个人。”
长老们?震惊:“为何?”
“题里没说那一人是谁,若都是陌生人,那自然选十万人。但若那一人是我所爱之人、是我的妻子,那我定?然要护她周全。”
“荒唐!那你便?弃十万人于不?顾!如?此自私,沉溺情爱,如?何能担当重任!”
“这世上?不?存在能救十万人、却不?能救十万零一人的情况。但却处处都是能救一人、却救不?了十万人的情况。这说明那十万人本就是我力?所不?能及的,就算一时救起,最后还是会死。生而?为人,自当好好守护自己?的父母妻儿,守护所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若是每个人都这样,哪里会需要一个人去救十万人。就是因为这世上?不?少人不?担为人的责任,抛妻弃子、不?孝父母,没有担当,遇事就推卸,从不?肯改变自己?,却总寄希望于一个横天出世的救世主,一口气将他们?从苦海里拯救出来。
“我从不?怀有这样的希望,并且建议所有人都不?该怀有这样的希望。我是做叶家的少主,不?是做救世主。人人都选那一个人,人人自救,便?会救起十万人零一人。”
“长老莫听他胡言乱语!”其他少主候选人立刻骂道,“说的离题万里,你真选一人,那十万人当场死去,你心里过意得?去?”
叶宗瞥了他们?一眼:“人的能力?有限,我放弃十万人,说明我还是一个人,并不?是神,我放弃自己?的父母妻儿,那说明我根本不?是人,是一只畜生。诸位提到了心里过意不?去,这很有意思,难道说你们?选十万人,既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要过意的去?为此,甚至抛弃妻子,做个畜生,也无所谓?我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行了!闭嘴。你,出去吧。”
长老们?纷纷摇头,那时的叶宗主也无意抢少主之位,行了个礼,道:
“最后一个建议,我觉得?这道题出的不?好,这题里自有一种?上?位者的自傲,仿佛在说,只有上?位者才有机会,去救十万人、或者救一个人,而?那十万人、那一人,都是失智的猪猡、愚蠢的羔羊,必须等待上?位者的救助,他们?本身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自救的。若上?位者真的救了这十万人,那是不?是代表他以后就可以肆意地统治这十万人?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想,长老们?下次提问还是换一个吧。
说完,叶宗也不?管他人如?何说,转身离开,退出少主竞争。
同年,他从道渊阁出师,按往例,需到下重天的仙民界去除邪祟。
父亲便?是在那时遇见了娘。
当时,叶宗被定?了娃娃亲,对象是仙门?第三贵族、施家,叶宗回去后,便?向?长老们?提出:
“我想退婚。”
当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叶宗想了想,于是改口道,道业未成、毫无建树,不?该娶妻成家,请求,三年后,建功立业,再风光娶妻。长老们?同意了。
三年后,叶宗以铁血手腕,杀继承人、杀前宗主、威慑十大?长老,一路血风腥雨,坐上?了宗主之位。成为叶家史上?第一个不?继任少主便?坐上?宗主之位的人。
然后退婚,将叶危的娘从九重天里接上?来,大?婚,婚宴上?,十大?长老连同仙门?百家齐齐道一声:
“恭贺宗主——”
叶宗主微微仰起下颌,再稍稍一点头,风度翩翩,嘴角带笑。
婚后不?久,就生下了小叶危。当时流言纷纷,说叶危的娘是普通仙民,定?然会败坏叶家上?好的仙资,生出来的孩子到了开蒙时,定?然没有仙骨,形同废人。
叶宗听后,便?在满月宴上?,当场封叶危为少主,不?管废不?废人,以后长成啥样,他夫人生的孩子就是叶家未来的主人。
叶危自然也没机会回答那一问,直到有一次,他从道渊阁放学回来,被父亲叫去书房:
“我问你,十万人和一个人,你怎么?选?”
叶危他自然听过当年父亲的答案,父亲不?是宗主时,那回答被骂为荒谬胡话,自从父亲做了宗主,仙门?百家就将那回答当作美谈,夸父亲另辟蹊径、思维独到,实乃至情至性真君子。
于是少年叶危咧嘴一笑,应道:“我是叶家的少主,未来的宗主,我选十万人,是心怀天下,选一个人,是至情至性。重要的不?是我怎么?选,而?是我无论选什么?,都是对的,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叶宗从书里抬起头,瞥他一眼:“长大?啦,尝到权力?的好处了?
“没,孩儿眼下只知好好读书。”
叶宗笑一笑:“行了,不?谈其他,就这道题,平心而?论,你想怎么?选?”
叶危道:“我知道父亲当年的答案,但如?果是我,我还是会选舍弃一人、救十万人,毕竟……那可是十万人啊。”
叶宗不?动声色地问:“如?果那一个人,是你的爱人呢?你的道侣、你的妻子,也要舍吗?”
叶危想了想,答:“舍。”
“那如?果是你的父亲呢?也要舍?”
少年叶危:“啊?那…那我不?舍了。”
叶宗大?笑:“行了,我随口逗你的,快去读书吧,别耽误了修道。”
叶危离开不?久后,手下人来报:“老爷,我们?查到少主最近在道渊阁跟一位同学走的很近,老是一块儿下棋,这倒没什么?,主要是那位同学是修有情道的,简而?言之就是,不?谈恋爱就会死,这……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少主啊?少主他会不?会……早恋了?”
“不?会。”叶宗笑道,“我试探过了,那毛头小子啊,压根没沾过情字。”
晚灯一点照书台,叶危翻着?黑风城的记录,很快,他们?便?要开始攻打黑风城了。
他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西女王建议他故地重游,去试试有什么?发现。实在不?行,可以去抓地灵或者树精,靠草木土石这些见证者的记忆补全当年的事。
不?知自己?那朵小粉花跟黑风城有何关联。
在叶危的记忆中,自己?是从没谈过什么?恋爱的,从小父亲就跟他约法三章,以后若做了帝位,要多少三宫六院,他都不?管,若竞帝失败,继任叶家宗主之位,要娶多少个老婆,他也不?管。但在尘埃落定?之前,一个也不?许谈。
他自认为很守信用,一直严格恪守这条约法。
所以,那朵小粉花,到底是为谁而?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晏临(睁着期待的卡姿兰大眼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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