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衣几人上工回来吃午饭的时候饭还没有做好,要搁平时,林然然早闹翻天了,但因为昨天的事,她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没有闹腾。
孙莉瞧了瞧冷着脸靠墙看书的杜明秀,笑着对几人说:“你们等等,我现在就去做,一会就能吃了。”
苏拂衣把手套和刘宝珠给她的本子放在边上:“我和你一起。”
两人一起走到伙房,苏拂衣洗米准备煮饭,孙莉则拿了两颗白菜清洗。
苏拂衣状似无意地问她:“孙姐,你认识一个叫万澄的的女知青吗?”
万澄是刘实日记里那两个女知青中其中一个。
孙莉洗菜的手顿了顿,偏头看着她,“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苏拂衣轻轻笑了下,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绪,“就是前两天上工的时候听村里人提起过这个知青,但是我没在知青点见过她,就想着问问你。”
“这样啊,”孙莉点点头,语气有些惋惜,“她是去年来的,算起年龄比你还要小一点,你今年十七,她来的时候才十六岁,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姑娘,做事也勤快利落,后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想不开,就……唉,就跳河自杀了,捞起来的时候人都肿得不能看,多漂亮一姑娘,最后却……”她又叹了一口气,真心地为万澄可惜。
跳河自杀——
这四个字从苏拂衣的脑海里跳过,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前些日子她怎么想都想不起的那件事情现在突然就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在霍擎逃离刘家村以后,促使男女主提前离开刘家村的正是因为一个人的自杀,书里并没有太明确地说过这一段,但是从一些只言片语里苏拂衣能猜出那个人就是怀梅,怀梅跳河自杀的时候留了一封遗书,遗书是女主捡到的,她看了遗书里的内容,然后用遗书作为把柄,让刘诚痛快地在她和季明安的回城申请上签了字。
“拂衣,怎么了?”孙莉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撞了撞她的胳膊,出声询问道。
“嗯?哦,没什么。”苏拂衣淘好米,把米倒进锅里,掺了水,用旁边的抹布擦干手上的水,对孙莉说:“孙姐,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孙莉点头,“你去吧。”
苏拂衣出了伙房,脚步匆匆地往怀梅家赶,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在怀梅和邓海结婚之前,邓家就分家了,曹金月两口子跟着大儿子邓洋住在以前的房子里,邓海则带着怀梅另外在村北建了间房子,房子并不算好,只堪堪比胡期和霍擎家好一些。
但是房子布置得很漂亮,简约大方,门口还一边种了两丛花,不过现在这两丛花样子十分凄惨,七倒八歪,花枝被重重踩进泥里,旁边的小青菜也没有幸免,好几株都被伤的不轻,菜叶子撒了一地。
曹金月的叫骂声夹杂着几声因为忍受不了疼痛发出的闷哼声,苏拂衣拍了拍门,没有反应,她略略退开一点,抬脚用力往门上用力一踹。
“嘭——”
里面的嘈杂声顿时一静,接着又是曹金月的尖利的叫骂声:“那个杀千刀的,踹什么踹,踹烂了老娘非要你赔!”
然后门“唰”地从里拉开,一见着苏拂衣这张脸,曹金月条件反射要关门,苏拂衣曲肘压在她的手肘处,右肩略微用力一顶,推开她直接跑进院子里。
邓海早上出去上工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怀梅一个人,现在她正抱着头缩成一团,衣服被扯得歪歪扭扭,全是斑驳的脚印,但是她却没有哭,眼神平静且麻木,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婆婆时不时的一顿毒打,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念头。
曹金月跟在苏拂衣身后追进来,皱着脸呵斥苏拂衣:“你这女知青懂不懂礼貌,别人家你怎么说进就进?要是家里面丢了什么东西你脱不了干系!”
苏拂衣双手虚虚护在怀梅身边,抬头看着曹金月:“你家邓海娶的是媳妇不是奴才。”
“嘿,你这人管别人家事管上瘾了是吧?”曹金月嫌恶地看了一眼怀梅,狠狠啐了一口,“一个破鞋,我打她都是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人就该浸猪笼!你说你怎么不死了算了,活着还拖累我们邓家,怀梅,你说,我家海子有哪点对不起你?你就不能放过他?他宁愿分家都要娶你,这一年多好吃好喝地把你供着,他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他!”
怀梅的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嘴里小声地呢喃,苏拂衣凑近了一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苏拂衣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怀梅为什么会跳河显而易见,经历过那种事情,精神上本就受到重创,加之曹金月不断地提起这件事,不断地告诉她她对于邓海的亏欠、拖累,骆驼背上的东西不断增加,然后她被压垮,才会选择那样极端的方式摆脱这一切。
她轻轻拍拍怀梅的肩膀,语气温柔且坚定:“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她站起来转身看着曹金月,“婶子,怀梅她也只是个受害者,你这么对她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