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暗下,该清场了。
场地上的摄像设备已经关闭,卓一泽跑来拉还坐着发呆的岳嘉佑:“你干什么呢,C位坐
上瘾不肯走啦?”
工作人员还在三三两两搬设备,来来往往,人一时间变得很多,岳嘉佑不确定钟珩是不是已经走了。
“乐傻了啊?”卓一泽伸出手在岳嘉佑面前晃晃:“庆功宴啊!庆祝干翻垃圾啊!钟老师在那边等你呢!”
“啊?!”听见钟珩的名字,岳嘉佑终于回神:“钟老师没走?”
岳嘉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拉着卓一泽就朝开庆功宴的场地跑去。
菠萝家大业大,在自家的楼里开了个小型酒廊。
香槟塔叠起,食物放了满桌,给学员的惊喜和赞助商的礼品堆成小山。
灯光的中间,钟珩被簇拥着。
他发间沾了红色珠光,岳嘉佑忍不住耳朵发烫——
那红色,是从自己的头发上蹭过去的。
他站在光影暗下的地方,喉结微滚,平复了一下才踏进亮处。
他想见钟珩,想多和钟珩在一起待会,但真的见到了,又胆怯起来。
菠萝的酒廊被临时征用。
练习生里有好几个未成年人,练习生在节目时醉酒也不够体面,节目组准备饮料的时候只分了无酒精软饮和低度酒。
岳嘉佑放心地从吧台上抄了一杯撒着糖霜的酒,朝着钟珩走过去。
闻起来有柑橘味,应该是软饮。
岳嘉佑极力让自己不流露出半点异样,站在人群边缘的景焰看见岳嘉佑,拉了拉虞汐,两人侧开,给岳嘉佑让出一条路。
岳嘉佑和钟珩面对面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垂着眸,纠结措辞:“钟老师,我们今晚的公演,没给你丢脸吧?”
他借着全队的名义开口索要夸奖。
钟珩和他碰杯,看着还没来得及卸妆、换下演出服的少年:“好到我想要给你们些奖励。”
钟珩借着夸奖所有人的名义,名正言顺。
岳嘉佑仰头,刚凑近酒杯就察觉出了问题。
杯子里的不是柑橘味的鸡尾酒,而是柑橘伏特加,纯饮。
大概是筹备布置场地的选管姐姐不喝酒,菠萝的酒廊本身又存了不少烈酒。
选管姐姐们恐怕把颜色好看、气味好闻的都当做低度酒了。
碰过杯,杯子都在眼前了,这酒不喝不行。
还好设备和灯光让冰块融化了一些。
岳嘉佑硬着头皮喝完杯中的酒,放下空杯,缩到了酒廊角落。
最近一直被钟珩盯着调理饮食,就算钟珩出差了,还有他的忠实迷弟卓一泽,代为执行盯梢工作。
胃养得不错,倒也不至于一杯就开始抗议。
但岳嘉佑很清楚自己的酒量。
虽不至于一杯就倒,但意识已经开始放空,他坐在边上,景焰带着虞汐也坐了过来。
虞汐手里抱着杯蜂蜜酒,酒液被灯光照耀出琥珀色。
刚抿了上去,就被景焰拿走杯子,换上了杯几乎无酒精的蛋奶酒。
“真好。”岳嘉佑撑着太阳穴,看着虞汐乖乖喝景焰递过去的酒,景焰将他原先那杯蜂蜜酒一饮而尽。
景焰和虞汐一路都是舍友,他照顾弟弟,名正言顺。
但自己不能靠近被簇拥的钟珩,不能去公然占有大家共同的钟老师。
酒精进入血液,声音也随之变得空阔遥远。
岳嘉佑看着那边,不断有人去和钟珩搭讪、聊天、攀谈。
少年的占有欲纯粹炽烈,然而即使是被酒精占据了一半的理智,他也依旧不敢放肆。
直到意识逐渐回归,岳嘉佑才走回去,参加最后的摸奖、庆祝环节。
他特意离钟珩很远,也不参与和他有关的活动。
上一次就差点暴露,那时候无知无觉,并不喜欢钟珩,也就不会在意会对钟珩造成的影响。
现在他太在意了,在意到酒意上头也不敢轻举妄动。
钟珩和林栖洋在聊天,但余光一直看着岳嘉佑。
少年离他很远,显然是故意的。
钟珩不动声色,端着酒杯靠近岳嘉佑,少年随之躲开。
到处都有人上来,就算不敢说话,也不肯离导师们太远,试图给自己在花絮里多几个镜头。
半小时后,庆功宴终于结束。
方晓伟在酒廊找到钟珩,拉着他:“老板,你可以去休息室睡会,申报的起飞时间还没到,还是上次那个休息室。”
岳嘉佑在不远处,微微眯起眼,将方晓伟的话听了个全。
选管姐姐正在旁边收拾剩下的酒杯。
庆功宴刚开始没多久,节目组就发现了问题,大部分练习生也回避了那些放错的烈酒。
岳嘉佑走过去看了一眼,直奔一杯被所有人避开的伏特加,端起就喝。
现在没人了。
钟珩说,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
他要去任性了。
酒意涌进四肢百骸,岳嘉佑眼角瞬间爬上红痕,嗓音也被热辣酒液浸得低哑。
“姐姐,你看我像不像喝醉了?”
选管姐姐赶紧来扶岳嘉佑:“我觉得你不是像,你就是醉了。”
岳嘉佑摆摆手,自己站好。
醉了就好。
趁酒精还没有占据意识,他熟门熟路摸到了钟珩的休息室,敲了敲门:“老师……”
少年的声音因为酒精而柔软,钟珩起身拉开门,一团红色就落进怀里。
“老师,你看我像不像喝醉了?”岳嘉佑小声呢喃,在钟珩怀里蹭了蹭。
“像。”钟珩叹了口气,把人拉进去,关门,抱进沙发里。
岳嘉佑对他的答案不满意,脑袋拱了拱,将头发上的红色珠光蹭了钟珩满身。
那些细腻到难以察觉的珠光亮粉,如同少年心意,细碎都难以找到、难以察觉,却不知不觉爬满整个心房,以至遍布钟珩白色西装的每一个纤维缝隙,也钻进心房的每一个角落。
“老师,我不是像,我就是醉了。”
岳嘉佑执着强调,顺势从沙发上翻身,按住钟珩的肩,跨坐在他腿上。
只有醉了,才可以肆无忌惮。
岳嘉佑在醉意昏沉里反复确认自己真的醉了。
到这里为止,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钟珩同样什么都没做。
他以为,他和岳嘉佑之间,一切都应该是他慢慢解决,慢慢攻破,却从未想过,十九岁的男孩,比自己的人生少走了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
岳嘉佑太小了,太年轻了。
他在爱情这件事里,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
恰恰因此,他没跌倒过,也没走过弯路,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崭新的。
岳嘉佑的一切行为都直接,纯粹,恨不得倾尽自己有的一切,把整个人翻个面儿,里子全都掏出来给钟珩看。
钟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炽热。
“钟珩。”
岳嘉佑没叫老师。
他羡慕景焰和虞汐平起平坐的关系,明明他们也差了十岁,却可以用一样的身份看待彼此。
仗着醉酒,他开始享受这种距离感的拉近。
“钟珩。”
岳嘉佑又叫了一次,声音带着迈出一步后的微微颤抖。
钟珩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少年念着他名字的嘴唇。
对一切还在摸索、试探的岳
嘉佑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一样,伸出手抓住了钟珩退开一点的手指,不让他离开了。
少年喝了酒,体温变高,温度顺着手指流进血液,让钟珩也跟着按捺不住起来。
岳嘉佑将手指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声音里满是空落落的不满:“上次是亲手指,然后是蝴蝶骨,再然后是脖子。”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亲亲你?”
钟珩愣了一下,沉沉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可奈何,又像是终于放弃了负隅顽抗。
“现在。”
原本还想再等等,然而他终于不想等了,也等不及了。
有些事,可以以后再说。
他的小男孩就在他眼前,向他索吻。
他现在只想吻岳嘉佑。
钟珩稍稍直起身,试图将手从少年手中抽出来。
然而少年的动作比他更快。
借着跨坐的姿势,岳嘉佑猛然低头。
少年温热的唇落在钟珩唇角。
带着柑橘气味,涌进呼吸,岳嘉佑由内而外,全是属于他的味道。
钟珩呼吸顿了片刻,拥紧怀里的人。
岳嘉佑的吻落错了位置,落在嘴角,但也足够瓦解所有的克制和犹豫。
钟珩在等着岳嘉佑退开。
然而少年并不满于浅尝辄止,而是重新将唇抵着钟珩,宣泄不满般轻启唇齿,试探般寻找去路。
酒精和柑橘的气味交织,痛觉神经和无限的满足熨帖同时涌来。
岳嘉佑小狗般胡乱摸索,还夹杂着含糊呜咽。
钟珩比他多的三千六百五十天岁月里同样没有积累过关于接吻的人生经验。
那个吻带着青涩、茫然、无法说清的压抑和最终的宣泄,还有少年的莽撞和热烈。
钟珩将手揽在岳嘉佑细瘦的腰上,在少年敏感的脊线上逡巡,岳嘉佑随着他的动作战栗,忍不住咬了下去。
“嘶——”
血液的锈味渗入漫长而甜蜜的气息交换,岳嘉佑稍稍冷静一些,慌忙收起犬齿。
“我是不是咬到你了……”
即使酒醉,他依旧下意识关心面前的人,轻轻伸出手指替他拭去血痕。
“嗯。”钟珩任由他抚过伤口,将退开一些的少年重新拉回来:“该怎么赔我?”
岳嘉佑意识被酒精占据,懵懵懂懂。
“亲我一下,就原谅你。”男人循循善诱,将诓骗说得堂而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