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一默,遥遥向云珩一拜,道:“多谢殿下美意。”
云珩含笑颔首,看着她与随侍一道登上马车,弯身进了车厢,便下令启程。
此次褚能留于京中值守,并未随赵王出行,陈廷独自一人担当守御之责,十分警觉,除了时刻随扈的暗卫,这百名甲士亲卫都是精挑细选而来,以策万全。
但,不知是否是赵王授意,这一路上,一行车驾却当真如游玩一般,脚程不快,半晌也没有走出几里地去。
马车车壁内,苏子琛轻轻撩开绸布帷帘,往外望,刚好能瞧见前方的赵王一人一骑,悠然而行,甚是潇洒。
苏子琛默然。
正要放下帘子,她却突然瞥见,后方远远地,另有一乘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后头。
她看了那马车几眼,放下帘子,转过身来。
坐在她身侧的知书见她面有所思,不觉问了一句,“大人,怎么了?”
苏子琛面上不动声色,道:“没什么。”
这一日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时分,才到了惠和。
赵王令众人原地休整一番,再进山。
也是在这个时候,苏子琛得以见到了来时后头马车中的人。却是一名穿秋香色缎织对襟比甲,里着浅蓝长袄的妇人,约四十余岁的年纪,面色甚是慈和,迎面见了苏子琛她们,低首见过。
苏子琛不知她身份,不便搭话,便也只是见礼。
不多时,休整完毕,一行人便往惠和山麓而去。
惠和一地群山环绕,层峦叠嶂,郁郁苍苍,因景致清幽,靠近皇城,历来便是天家御苑,皇室在此筑有多处宫殿。
云珩对此地甚为熟悉,见天色不早,便做主晚膳摆在山麓一处湖心亭,到了掌灯时分,便邀几名近属及苏子琛秉烛共进。
夕风清扬,月上梢头,几名身穿藕色袄裙的妙龄婢女袅袅而来,每人手中提着一个彩绘花鸟提梁盒,打开内盒,里头的菜式被一一端上桌案。
菜色皆是银盘鲜蘑,春笋嫩蕨,竹荪鸡煲,清炖鸭汤等各色野味。众人纷纷动筷,觉得这些菜品虽不及京中精致,却极是鲜美,食之回味,一时无不交口称赞。
苏子琛一面用膳,一面留意,却始终不见来时的那名妇人。
那妇人虽装扮谦谨,但观其神色仪态,却绝非一般仆从,云珩特意带她一道出来,必有打算。
苏子琛长睫低垂,掩去了眼中的神思。
淡月微云,夜色渐渐浓密。
欢宴散席后,众人皆各去安排的住处歇息。
等苏子琛回到厢房住处,便见知书早已在内等候。
一见了她,知书立即迎上前来,低声禀道:“大人,方才赵王遣人来了,说是待大人回来,便请大人同去飞泉宫,观一盛景。”
苏子琛听了,心中不觉微恼,面上却不露,淡淡一笑,道:“终于是来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门上传来剥啄之声,有人在外恭敬道:“苏大人,赵王府上伺人求见。”
知书去开了门,迎了人进来,原来便是白日里,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此刻正领了四名婢女候在门外。
妇人见了苏子琛,上前敛衽行礼。
苏子琛也垂目答礼,道:“苏子琛见过夫人。”
妇人忙道:“大人折煞了,我是赵王府上掌事,大人唤我一声邱姑即可。”
苏子琛见她虽自称掌事姑姑,却并未说明典司王府何所,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这邱姑在赵王府果然非同寻常。
她微微而笑,对邱姑道:“初来惠和,不知此地规矩,恐冲撞了天家礼仪,还望姑姑教我。”
邱姑见她生得琼姿花貌,又待人亲和有礼,心下早已欢喜,念及云珩吩咐她做的事情,便越加对她另眼相看。
当下她便亦笑道:“大人言重了,本是分内之事。此地不比皇城,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大人不必太过拘礼。时候差不多了,大人请随我来罢。”
“有劳姑姑。”
邱姑带路,四名婢女各提着一盏绢制的六角宫灯,两名在前,两名在后,暖黄的光晕一路铺散,为众人照亮了脚下的行道。
众人穿过重重曲折的廊庑,一路行去,越是往宫苑深处走,沿途的守卫便越加严密。
走了好一会,方见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殿外,岗哨林立,重兵把守。
邱姑停下步子,对苏子琛道:“大人,此处便是飞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