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与苏子琛颔首见礼,道:“方才听表哥说,苏大人打算调一味奇香,不知是什么样的香,又奇在何处?”
苏子琛正要回话,却不觉微微一顿。
原样的话,再说一遍也无不可,只是,说与赵王听,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她与玉宜郡主原是初次相见,倒怕她误会她卖弄。
她一时犹豫,落入云珩眼中。
他倏地笑了一笑,开口对郡主道:“玉宜,你有所不知,这香是要当面品之,方可得其珍。”
苏子琛在旁听了,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又道:“可惜你闻不惯,不然倒是可以一同来。”
苏子琛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尚未品香,为什么郡主便会闻不惯呢?
玉宜一直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们,闻言低垂了螓首,笑意微涩:“难为表哥,还记得我这个小毛病。”
云珩语气顿了顿,声音倒是放轻了一些,道:“你小时候便是如此,自然是记得的。”
玉宜抬首看着他,眸光又柔又亮。
她身后一名侍婢却突然上前一步,福了一福,道:“苏大人有所不知,郡主历来闻不得这些香啊熏啊的俗物,打扰大人雅兴,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苏子琛一愣,顿时觉出几分尴尬来,“哪里,倒是臣冲撞了。”
玉宜一拧眉头,对那贸然出言的侍婢斥道:“绿荷,说的什么混话,还不退下。”
转头她又对苏子琛道:“婢子无状,还请大人给我一点薄面,不要与她计较。”
苏子琛忙低首,道:“郡主言重了,是臣事先不知,还请郡主莫怪。”
郡主笑了一笑,与她微一颔首,又道:“苏大人大人大量,我不甚感激,只是我这里,还有一个请求,还望大人莫要介怀才好。”
苏子琛不知她所言何意,便道:“郡主请讲。”
玉宜一笑,却是转而对云珩说道:“表哥,为今日盛会,我这几日特特新制了一曲,表哥自幼拜于庐陵山人门下,得山人真传,素通音律,玉宜往日便甚得表哥指点,不知今日可愿不吝赐教?”
云珩淡淡一笑,道:“待与苏大人品完香,便去品鉴表妹新曲。”
玉宜听了,面上仍带着笑,转向苏子琛,唇边的笑意却渐渐冷了下去。
苏子琛一怔,心想,这可真是无端来了一场官司。
她心中懒得打这官司,忙对云珩道:“殿下,既是郡主相邀,臣这里无事,自可等得,殿下自去便可。”
玉宜又转向云珩,微微嘟了嘟嘴,凝目瞧着他。
云珩看了苏子琛一眼,不语片刻。
他再开口时,便道:“也好。”
玉宜这才转嗔为喜,客客气气地与苏子琛道了别,便与云珩一同,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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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宜选的地方在淇奥苑的水榭之中,四面环水,和风骀荡,是个极清幽雅致的所在。
云珩四下一观,见此地只有他与玉宜,并她的一双侍女,不觉微微皱眉,道:“既为品雅音,怎无知音人?”
玉宜一笑,娇俏道:“谁说无的?表哥不就是那最好的知音人?”
云珩却不理会,断然道:“不妥。”
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玉宜一惊,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匆匆道:“表哥,且听我一言。”
云珩停步,垂目看向她。
玉宜定了定神,轻声细语道:“只因此曲悠缓,若是听曲的人多了,反倒失了清净雅意。且我为此曲,准备了数日,表哥难道忍心,拂了我的兴致?”
云珩听了,不语。
玉宜紧张地望着他,见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才重拾欢颜,笑道:“表哥请上座。”
待云珩在水榭内坐定,玉宜便召来仆从,命将跟随她的侍婢红萼怀里的猫儿抱走,又命人置案,再取来平日里常弹的一张七弦琴,随即款款坐于琴案后,素手在琴弦上一抹,如珠丝弦便潺潺而出。
众人都身处水榭之中,正觉舒旷,此时听她一曲幽声,袅袅道来,倾吐尽了绵绵情态,怎不叫人动容。
一曲奏罢,玉宜起身,行至云珩身前,福了一福,抬首望着他,微微含笑。
云景也笑了笑,道:“余音绕梁,你的技法又高明了不少。”
玉宜目光一亮,粉面含晕,柔声道:“多谢表哥。”
说罢,她稍一示意,便有仆从入水榭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