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琛听了,不由静默了一会。
云珩看了看她,道：“周凝霜的手札之上,有些地方语焉不详，颇为含糊,想必这其中的内情司徒逸和香君并没有告诉她，想要彻底查明真相，恐怕还得问了香君才行。”
苏子琛回过神，闻言,点了点头，又听他问道：“你现在，可是十分怀疑香君便是季茂朗一案的凶手？”
苏子琛想了想，道：“棠心谷中果然有琉璃海棠，这便可以说明,她有得到此毒的条件。况且,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她天生异能，百毒不侵，便可以解释她为何能够不中琉璃海棠之毒。但这些，都只是推论，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佐证,而且还有几个疑点,我并未参详出来。”
她接着道：“当日，季茂朗的原配季袁氏击鼓鸣冤,口口声声称香君就是凶手,过不了两日,便有刺客潜入京兆府，要置她于死地。表面看起来，香君有杀人动机，且香君出身江湖，买通几个江湖刺客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但是，季袁氏当日在京兆府衙指证香君，并没有证据，倘若香君因此要杀她，岂不是反而会暴露自己？”
云珩沉吟片刻，对她道：“研判一个人的行事，须得全盘去看。这位香君当年是孤身一人流落京城，如今她虽小有财力，可也只是一介商女。若是要在煌煌京城避开官衙的耳目，买通江湖刺客行凶，凭她一个异乡来的弱女子，真的能有这样的手段吗？”
“还有，顾君钰曾将季袁氏当日在京兆府遇袭一事奏报于我，你有没有想过，那两个刺客为什么能对京兆府府衙内的巡卫情形知之甚多，恰好便在守卫换班的时候潜入？”
苏子琛点了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疑虑的地方。京兆府位处天子脚下，府衙里平日的防卫甚为严密，如果凶手真是香君，她却又从未来过我京兆府衙门，那么，她是如何得知府衙内的防务的呢？”
云珩便又问道：“你们是否查过，她有没有帮手？”
苏子琛道：“自季茂朗的死因查明后，香君身边的人，她那段时日有所接触的人，都被暗中尽数排查过。结果只发现，她素来独来独往，有一个近身的丫鬟杨桃儿，却是个万事不知的，并没有发现有疑似帮凶之人。”
苏子琛顿了顿，又道：“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疑点，无法解释。”
云珩颔首，接着她的话，说道：“她害季茂朗的动机。她有什么理由，要对自己的未婚夫婿痛下杀手。”
苏子琛看向他，点了点头。
“果然有蹊跷之处。”云珩言道，又问：“你可曾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殿下的意思是……”
云珩道：“或许，杀死季茂朗的凶手和刺杀季袁氏的幕后，并非同一人。”
苏子琛一怔。
她沉吟半晌，重重点头，道：“不错！确实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她得他这一句，只觉徒然拨开了阻碍在查案路上的那一团云雾。
云珩眼见她又要重新陷入思索，便说：“此案既然尚有诸多疑点要一一查明，我们在此逗留也无济于事，还是尽快找到出口，出去以后再言其他罢。”
苏子琛听了，正要答应，面上神色一顿，忽道：“等一等。”
云珩停了步子。
苏子琛望向他，轻声道：“不管季茂朗一案，香君是不是凶手，现下我都想替她做一件事。”
云珩心下一动，立刻明白她意欲何为，便道：“我来罢。”
说罢，他撕下衣衫的几片袍角，裹于掌中，走到那两具骸骨前，在司徒逸怀里摸索了一番，取出一本卷册来，看了一眼扉页，果然题着“蘅芜香谱”四字。
云珩用那几块布料，将那香谱包起来，裹了几层，放在衣襟内。
二人在两具骸骨前默默伫立了片刻，便离开了。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了那间收藏着棠心谷一派典籍的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