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起身,盯着那女子,不知不觉,竟看傻了过去。
过了半晌,直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令人酸麻,他才回过神来。
他刚坐起身,忽地耳畔一阵疾风,竟是那女子蓦然睁眼,抬手就是一把带着香料香气的雾粉迎头兜面而来。
他急忙闪身躲避,却还是不留神沾了几许在身上,立刻便觉得手脚发软,倒地不起。
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悠然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下,打量了他几眼,并不出声。
司徒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初初相见,他却越看这女子越是喜欢,不由得开口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
其实按他原本的心思,是想问人家姑娘姓甚名谁,只是担心唐突,便先拿了些话来试探。
那女子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仍旧不答话。
司徒逸只得再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没有恶意。”
那女子还是不说话。
司徒逸没法子,只得继续自说自话。
“姑娘,我一路被人追杀,逃到了这里,也不知此地是何地界了?”
“姑娘,今日天色不错,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姑娘,在下有些肚饿,不知姑娘可否容在下寻些吃食?”
“姑娘,你能不能答我一句?”
他说着说着,见那女子虽始终不言不语,眼里的戒备之色倒是渐渐淡了下来,便仿佛受了鼓舞一般,索性敞开了说。
“姑娘,在下叫司徒逸,是鸣州司徒山庄人士,不知姑娘芳名是?”
这回,那女子倒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司徒逸心头一喜,正要再拿些话出来,便见这女子又是一扬手,甩出一把粉末来。
他躺在地上不能躲,这一把粉末便正中他嘴上。他一惊,顿时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
看来是他太聒噪,被佳人嫌弃了!
司徒逸大受打击,一双眼睛里竟浮现几许委屈。
那女子笑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轻声说出了两人相遇后的第一句话。
“这里是棠心谷,我叫周闻晴。”
那女子声音虽轻柔,却也并不怎么出色,可在司徒逸听来却犹如天籁。
他简直喜不自胜,只可惜他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便只能从一双眼睛里透出喜滋滋。
那叫闻晴的姑娘继续道:“师父说过,不能随便和谷外的坏人说话。”
司徒逸听了,心往下一沉。
便听她又接着道:“可我看你不像是坏人。”
他一时百感交集,只能在心里狂点头。
闻晴姑娘又道:“那我便将你捡回谷中去罢。”
司徒逸眼里露出大大的笑意。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他便笑不出来了。
周闻晴说把他“捡”回去,还真是用捡的。
只见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山洞里找出一架破破烂烂的板车,只管倒拖着他双脚将他扔上板车,一路推着,咯吱咯吱摇晃着往山谷里走。
山间颠簸难行,到处是陡坡碎石,这一路可把司徒大少爷折腾得苦不堪言。可即便如此,他看着周闻晴的眼神里,那真挚温暖的光芒却从未变过。
周闻晴被他这样一路看到棠心谷,雪白的面颊上终于浮上了一丝红晕。
司徒逸到了那海棠开遍,流水潺湲的棠心谷,才知道,原来他昨日自鸣州边境一路奔逃,已经到了临阳地界,棠心谷门人所居之处。
周闻晴还有个孪生妹妹,叫周凝霜,自从她们的师父去世后,姐妹二人便在这世外桃源一样的棠心谷里相依为命。
司徒逸被周闻晴安顿在竹楼里书斋旁的客厢内,自此便在棠心谷里住了下来。
他一面在谷中养伤,一面发挥他的口舌之利,很快便和周氏姐妹熟络起来。
周凝霜天真不谙世事,对他很是热情,周闻晴的性子却有些冷淡傲然。
但司徒逸现在已经对周闻晴心动不已,哪怕佳人冷若冰霜,也不能妨碍他拖着个还没养好的“病体”,只管借着她替他疗伤换药之际,说些甜言蜜语逗她开心。
虽然大半时候得到一把山洞里那能麻倒人的香粉伺候,可也有几个时候,佳人会不吝一笑。
每到这时,他便会大呼:“得美人一顾,吾无憾矣。”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
数日后,司徒逸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周闻晴便打算送他出谷。
司徒逸好赖不肯,说要留下来结草衔环,报答她救命之恩。
周凝霜也央求着姐姐,不愿让司徒逸这么快就走。
周闻晴拂袖而去。
此后几日,她便对司徒逸越加冷着脸。
司徒逸得她默许可以再留些时日,却是高兴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