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山人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油纸包。
苏子琛瞧着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只管将几粒蜜饯都享用了。
末了,她朝庐陵山人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山人,这蜜饯甚美,多谢山人割爱。晚辈知道京城里有一家食铺做的果脯极为抢手,晚辈改日定买些来,送与山人尝鲜。”
她顿了顿,又慢吞吞地续道:“不告诉殿下。”
庐陵山人一愣,转而大笑道:“好!你这小姑娘好得很!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庐陵山人心满意足,大笑着离去,不过须臾,便已缥缈不闻其踪了。
苏子琛转身,对陈廷颔首示意,道:“烦请将军前面带路。”
陈廷微笑着上前,“苏大人,请。”
二人一路到了存心殿,陈廷按规矩引着她入了赵王会客的琼华轩。
琼华轩傍水而建,长廊外的湖中,清涟映照花影,十分雅致。
苏子琛还未等上一会,云珩便得了通报过来了。
他身上一袭锦袍,未束冠,只拿绸带束了发披在肩后,乌缎似的倾泻下去。
他朝她点了点头:“你来了,坐。”
“谢殿下。”
二人分坐后,仆役便进来献茶。
苏子琛揭了茶盖儿,见给她上的正是她平日素喜的洞庭碧螺春,遂品了品,放下。
云珩抬眼瞧了瞧她,道:“你来得正好,我这里倒是正有一事要告诉你。”
“殿下请讲。”
“那日在香府斋,香君托付于我的那些图纸,已经尽数送去了司徒山庄。但我派去的人几日前有消息传回,司徒山庄因失了少庄主,这数年来已是元气大伤,又被暗中势力觊觎,山庄中人唯恐凭一庄之力无法保全司徒家的传承,故而,请求天家荫庇。”
苏子琛略一思忖,道:“司徒山庄的担忧不无道理,殿下作何打算?”
“我的意思,是允从司徒山庄所求。前日,我进宫了一趟,向皇帝禀明了此事,陛下也同意了。”
苏子琛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云珩又道:“你那边处置得如何了?”
苏子琛道:“前几日,季袁氏已经启程回乡去了。她说,虽然季茂朗做下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但她不会告知家中公婆这些隐情,也会继续替季茂朗奉养二老。”
云珩道:“这女子倒也不失为情义之人。”
苏子琛点头。
她心里始终惦记着在临阳的时候,他与临阳王的那一战,看了他一眼,终于问出此行一直想问的话。
“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云珩听了,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已是好了不少。如今我师尊也到了府上,会想办法的,此事你不必太担心了。”
“这样便好。”苏子琛道,“无论如何,还请殿下保重自身。”
云珩不由又是一笑,应了声“好”,接着又缓声道:“你也是一样。”
苏子琛心中一暖,笑意嫣嫣,道:“是,臣明白。”
琼华轩外,日光正好,湖光山色。湖心几尾金色的鱼儿跃出水面,甩出数点漙漙银珠。
云珩想了想,对苏子琛道:“有一事,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司徒逸虽是折于周凝霜之手,可归根究底,却是怀璧其罪,遭人觊觎的缘故。对这幕后之人,你可有猜测?”
苏子琛闻言,不由得微微沉了面色,沉默了片刻。
司徒逸被一路追杀,事发之地又在鸣州与临阳边境,这幕后黑手是什么人,苏子琛当然有过揣测,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委婉道出。
好在云珩似是懂她心内的犹豫。
他起身走到轩内设的一张大案之后,随意取过两幅纸笺,道:“你我各执一幅,写个名字上去,如何?”
苏子琛自然应允。
二人便各自从笔架上取了笔,慢慢地写下。
云珩取过她面前的那幅,将两幅纸笺放在一起,果然是同一个名字。
苏子琛望向云珩,见他眉峰微蹙。
云珩凝神思索了一会,便抬手将两幅纸笺捏在手中,微一用力,不过一瞬,纸笺便尽数化作了细尘。
他唤仆役进来收拾,不过一会的工夫,那张案上便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