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又想到前一阵,京城里流传的那桩婚约。
难道是那幕后之人竟知晓了她实为女子,又与赵王亲近,所以心生妒恨,才对她如此百般磋磨。
会是她想的这样吗?
她一阵出神。
待那狱卒走了,她取出藏在袖中的那块面饼子,就着些水,潦草充饥。
她靠着这一张粗面饼子熬度了两日,到了晚间,身上便开始发沉。
自她被关入这府牢,便是缺衣少食,加上连着两夜在风口冰凉的地上入睡,寒气入体,一时感染了风寒之症,身上早便起了热。
她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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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衙。
秦谦他们见顾君钰匆匆而回,忙上前问起苏子琛她们的情形,见他慢慢摇了摇头,便都面露怒色,一时不语。
顾君钰连着两日入宫,皇帝都没有召见他,他忧心如焚,又得夙夜处理衙署公务,此刻眼底已是淡淡青黑,却浑不在意,只道明日需得再进宫一趟。
秦谦按捺了两日,早已憋闷了一肚子的火气,怒道:“那什么驸马都尉府,真是欺人太甚!”
孙顺上前,低声对顾君钰道:“府尊,借一步说话。”
顾君钰便与他到了一旁,听他道:“此事蹊跷,府尊可有什么想法?”
顾君钰沉吟了半晌,道:“大长公主历经两朝,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如今她府上不明不白地扣押着朝廷命官,实在有违常理。我猜想,怕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
孙顺一惊。
顾君钰又道:“若父亲在京,尚能转圜一二,但他现今在江南督事,往来书信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明日我会再进宫一趟,若陛下还是不见我,便只能去找齐家了。”
“齐家?”孙顺思忖了一会,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皇后出自荣昌侯府,齐侯也素来在宫中说得上话,可话说回来,中宫皇后会为了阿琛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出面吗?”
顾君钰眼里露出几分茫然,但很快便转而成了坚定之色。
他道:“此事,终究是驸马都尉府欠我京兆府一个交代,陛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还未可知。无论如何,为了阿琛,我都要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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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东升,又是新的一日。
知书在牢房里迷迷糊糊地醒来,方起身,便将那床破被子撂开,紧走了几步,趴在铁栏处使劲往外看。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往日只要她大声叫几声,苏子琛便会醒来,与她说上一会子话,可今日不知怎的,却迟迟不见苏子琛过来。
知书心里生疑,又叫了几声,便转而唤起了狱卒。
过了一会,狱卒骂骂咧咧地过来,进了牢房,拿靴尖踢了踢苏子琛,见她并无反应,面上却是异样的通红,想是起了高热。
那狱卒不见半分怜悯,反倒喜形于色,笑道:“总算是成了,你这厮竟能熬到如今,倒叫爷爷好一阵等。”
知书听得泪如雨下,嘶声道:“求求你,找个大夫给我家大人瞧瞧罢!”
狱卒踱步到她跟前,冷哼一声,道:“你们也不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还想找大夫来瞧?省点力气罢!”
说罢,竟就这么走了,也不知是找谁人复命去了。
知书急得六神无主,只知边哭边喊着苏子琛,希望能叫醒她。
这么过了一会,苏子琛的羽睫轻颤了几下,真的自昏睡中醒了过来,低声应了她一声。
知书大喜,忙一叠声叫着“大人”,一面胡乱抹着眼泪。
知书正絮絮地问着她身子如何,忽地便听府牢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间闻环佩珊珊,竟仿佛是有外人来了。
这几日以来,此地便一直只有那几个狱卒看押她们,如今突然又有人来,知书顿时紧张起来,伸长着脖子张望。
只见一人锦衣华服,珠钗遍饰,在婢女环拥下,走过她身前,停在苏子琛那处牢房门前。
苏子琛慢慢撑着虚弱的身子,靠着石壁坐了,缓声道:“是郡主来了。”
玉宜今日画了个时兴的新妆面,看起来心情甚好。
她的目光盯住苏子琛,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忽而露出一个畅快的微笑,道:“苏大人,不过几日不见,怎的便如此憔悴了?”
苏子琛淡淡道:“阶下之囚,总是会潦倒一些,让郡主见笑了。”
玉宜笑道:“苏大人现下这模样,若是表哥见了,还不知如何心疼呢。”
苏子琛微微蹙眉:“郡主想说什么?”
“苏大人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她说罢,复又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愿让苏大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受这牢狱之苦,可是,谁让大人实在太碍我的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