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前线的捷报传回京城,皇帝龙心大悦,决定设宫宴,命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及诰命夫人入宫,共庆此番大胜。
大长公主得了信,立即入宫了一趟,趁着皇帝高兴,终于求得皇帝开恩,解了玉宜郡主的禁足,放了她出来。
入夜,仁明宫。
随着宫人的高声通报,皇帝疾步踏入宫苑,面色从容,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气。
齐皇后带着宫人,在殿前跪迎。
皇帝上前,亲自将她搀起。
“皇后!”皇帝唤她,竟还有几分兴冲冲。
齐皇后微微一笑,道:“陛下,请上座,用茶。”
皇帝朗声一笑:“好!”
随在皇帝身边的黄诤在一旁听了,当下便知,这是帝后有话要说。
他使了个眼色,带着随从的内侍与仁明宫内的宫人悄悄退下了。
夜色静谧,无人相搅,帝后围炉煮茶,齐皇后亲自替皇帝奉茶,皇帝笑着对她道:“皇后懂朕。”
齐皇后抿唇一笑。
皇帝又道:“前岁北楚犯边,已受到了重挫,如今郑显受降,北楚军中必然越加动荡,彻底平定北境,已是指日可待。”
齐皇后柔声道:“陛下雄图大志将成,臣妾也替陛下高兴。”
皇帝瞧着她,眉目温柔,道:“这些年,朝中事忙,你替朕操持内宫,辛苦了。”
齐皇后垂目,道:“陛下言重了,这些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
言罢,她不由自主,轻咳了一声。
皇帝已有几日没有与齐皇后相见,此刻瞧着她,见雍华的凤袍下,她的面庞微微苍白,显出几许清瘦。
皇帝忙道:“几日不见,你怎么清减了?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适之处?”
齐皇后听了,对皇帝一笑,道:“陛下,臣妾没事,不过是前几日着了风寒,养养便好了。”
皇帝见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一紧,道:“什么叫做养养便好,可叫太医瞧过了?”
齐皇后道:“太医院的院使杨老大人已为臣妾诊治过,陛下放心便是。”
皇帝皱了皱眉,道:“这叫朕如何能放心?不如这样,今日朕留下来陪你。”
齐皇后闻言,道:“不必了,陛下连日为战事操劳,已是劳累,臣妾自己会当心的。”
“朕不累,朕留下来,照顾你。”皇帝看着她,道。
齐皇后沉默了一会,又道:“陛下,臣妾怕过了病气给陛下,那便是臣妾的不是了。”
皇帝听出了她话语中坚定的拒绝之意,先前来仁明宫时,眼底那股情不自禁的向往之色,已然淡了下去。
他不由道:“你就非要这样吗?连生病了,都不愿意朕陪伴你?”
齐皇后无言。
皇帝默然许久,见皇后始终不开口,无法,只得对她道:“那你好生养病,朕去了。”
齐皇后沉默了片刻,方低声道:“是,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将将踏出仁明宫时,又不禁回首望了一眼。
皇后独自跪在殿内,垂着螓首。
他连她的表情都看不到了。
他的身影顿了一顿,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殿外,黄诤带着人,远远地候着,见皇帝出来了,忙迎了上来。
黄诤觑着他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往何处摆驾?”
皇帝不语,寂寂地往前行去。
走了一段,黄诤见皇帝还是不作声,只得上前,试探着问道:“陛下,现下可是要去兰林宫?”
皇帝闻言,却倏地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黄诤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跪倒在地。
身后的宫人们也立时跟着跪了一片。
皇帝忽觉十分疲惫,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他低声道:“去御书房。”
“是。”黄诤忙起身,要命人摆驾。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了,都不必跟来。”
说罢,便往前行去。
黄诤立在他的身后,望了一会,又回身,往仁明宫的方向望了一眼,暗暗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