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不由笑了,想当初处林婉莹落水昏迷,卢氏不过是暂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帮忙伺候,待她醒过来,这暂派的丫鬟都叫回去了,那时她身子弱,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还不是全靠小巧一人忙上忙下,即要伺候她日常,又要奔波于厨房拿药,晚上还要守夜。
林秀莹见没人附和,仍旧自顾埋头写字,不高兴了,噘着嘴说道:“莫非两个妹妹不乐意?罢了罢了,权当我这个做姐姐的自作多情,担心两位妹妹学习累着。既然你们不领情,就当我没说。”
林芳莹写完一页,放下手中的毛笔,道:“谢谢二姐关心,只是主母一向教导我们切莫铺张浪费。况且我们只是在家里授课,三位弟弟上私塾呢,也不过是一个小厮伺候,妹妹实不敢言辛苦。”
“三姐姐说的在理,平日也没其他事,一个人确实够伺候。”林汐转过头很认真地说。
“算了算了,随你们吧。夏至,磨墨,我要抄书。”林秀莹微有点恼羞成怒,这一句句说下来,好像在说她不是似的。
这日三人抄的格外认真,丫鬟们端来食盒都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便埋头苦抄。
二房的许氏自知道孙夫子在水榭授课后,心中的不平一日愈于一日,可在老夫人跟前说过几次后都被训,擅长察言观色的她自然是明白老夫人那是不能再说,不然也是图添她的不喜。
这日,许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芍药回来禀报,三位小姐刻苦学习废寝忘食,中午都在水榭练字,便憋不住了,想过来看个一二。
这一看,果然,三人全都专心致志写字,一句交谈声都没。这个学习态度,不管是自己夫君还是两个儿子,许氏都从来没见到过。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回到东院,直接去了林修安的书房。
进门看到,本应要好好读书的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在嘻嘻笑,夺过来一看,竟是本市井图画本,上面画的都是津饶花街柳巷近期新来的美人。气的卢氏当场就把画本给撕成两半,顿坐在椅子上,嗷嗷大哭。
“我怎么那么倒霉,嫁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成亲快十年了,每日你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倒是读出个所以然来啊,都三十岁了,还是个秀才。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跟大伯一起学着做生意,好歹能给两个哥儿挣点家业。哪像现在,跟寄人篱下似的,整日看大房脸色。”
林修安看黄书被抓个正着,羞的满脸通红,又听许氏嗷嗷哭着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心中是又羞又怒。
“大房怎么给你脸色了?母亲一向对你偏爱有加,哪次不是你给大嫂气受?”
许氏见他比自己还大声,气的直锤了林修安几拳。
“你这没眼力劲的东西,我对大嫂,最多不过说几句难听话。你看看我们二房与大房,出了这林府大门,津饶谁知你是林家的谁?林家那么多商铺掌柜,哪个不是只认大伯?林家生意做多大,赚了多少钱,你可知晓半分?大嫂掌管中馈,虽说不曾苛刻我们,可她自个呢?爱怎么花还不是怎么花。远的不说,就说那日婧丫头及笄那套头面,那么多颗红宝石,我都打听过了,那套头面整整五千两,五千两啊。我们两个哥儿从出生到现在的花费加起来都没人家一个女儿头面多。”
许氏越说越觉得自己亏,泪掉的更凶。
“……现在还花重金请了夫子给几个女儿授课,你想想你,自打二十五岁不再上私塾后,这么多年,大伯可曾想过替你也请个先生?若大伯对你也像对自己几个女儿那样用心,你也不至于三十了还只是个秀才。”
林修安听着听着,心里也认同起来,觉得大哥对自己确实不公。
许氏见他被说动,说的更卖力。
“我打听过了,东市西巷那户关姓人家,原来那年近七旬的关老爷曾在国子监任夫子,前两年身子不好才辞了夫子职回津饶的。你何不也跟大哥说说,请那关夫子来提点一下你?有关夫子指导,明年秋闱你还愁不中?”
许氏这话说的林修安颇为心动,只是曾在国子监任职,没有重金人家未必肯来。
林修安心里是明白的,如今林家这般家大业大,都是大哥努力换来的。母亲当年交给大哥的,不过就一间染布坊。二十几年来,他从未为林家上下的生存操心过付出过,安心享受着母亲与大哥的庇佑。但是说到底,林家生意做的再大,也是从那一间染布坊开始,没有祖上留下来的染布坊,就没有如今的林家。所以大哥挣的这份家产,理应是有他份的。再说,现在也不是要分家,不过就是请个夫子,一点都不过分。若明年他真中举,对林家来说也是大好事,大哥没理由反对。
许氏见他终于被说通,收起那被撕成两半的画本,笑着出了书房。她心里真正打的主意是,秋闱之前努力一把,若丈夫能中举,二房在林家的地位就超大房,以后就算想分大半家业,想他大房也不敢说什么。若明年秋闱再不中,就让丈夫别再读什么圣贤书了,没那天赋。趁着老夫人还健在,把家给分了,占个一半家产,至少也能保证日后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