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知晓的,是没人会来救自己。
但他方如此想,殷王便开口:“留他一命,将与他同罪之人带上来。”
世人仍有喧嚣,却于下一刻轰然倒地,他们的身体再次被殷王的法力压在地上,连口都无法开。
又是一阵脚步声。
晋仇听到有人故意在他身边停下,“主上,你这是怎么了?”
魏激浊扯开别人对自己的束缚,带着锁链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跟前来,看着他的面目,突然发笑,“是遭报应了啊。”
晋仇只能看清魏激浊的大概面貌,接着便感觉腹中一痛,是魏激浊踩了他一脚。
“我早就想踹你了,你个人面兽心的,竟然装死。害得我功亏一篑!”
他向晋仇身上踢了第二脚,但紧接着就被殷地人拦住了。
“放开我!你们不是也想看我踹他吗!殷地人比我更恨晋仇吧!哈哈,你们还拉着,有本事你们用力些啊,还假装拉不住我,你们王上都看着呢!”魏激浊笑得越来越大声,乐极生悲,吐出一大口血来,那血溅在晋仇身边,晋仇抬头,魏激浊露出带着森森血迹的牙齿,朝他诡异一笑。
接着在挣扎中被殷地修士拽到了台上,晋仇的身体也被抬起,扔到台上,离魏激浊有些远,离齐问倒很近。
“他进了牢后就跟疯了一样,我看他可讨厌殷王。”齐问慵懒地道,他似乎并不怕接下来的事。
傻人的胆子往往大,齐问的胆子便不小,否则他也不会因为预言就对冷寒泽全心全意。
晋仇轻轻嗯了声,魏激浊当然讨厌殷王,魏激浊的祖上便讨厌殷王,他们一家人都是那副样子。
只是他们家对自己一向忠心,魏激浊坏人做尽,帮他承担恶事,眼看便要成功,却被殷王截取了胜果,想必心中极为不好受,没有当场发疯已算克制。
韩羡鱼站在正中,向魏激浊发问:“你可是帮着晋崇修谋杀世人?”
“当然帮他杀了,我们魏地世代效忠晋侯,他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从不做自己想做的,只做他想做的。跟齐地掌门对抗的事,如不是主上命令,我怎么有胆子做!”魏激浊低吼,他嘴角带着笑意,一片嘲讽之色。
“你可是承认自己与晋崇修皆有罪?”
“承认,都是他指使我做的,我把天下扰乱,等世人杀的差不多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修仙界的人越少,法力越低微便越好管,多死些人才能如了我们的愿!韩羡鱼,你也别站着,应该和我一起跪下,你也没少帮主上做恶事,怎么现在光指责了,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我做过什么?一切都是你们做的,我不想做,只能选择投靠殷王。”
“哈哈,投靠殷王,晋家结界你比我熟吧,我们进去的同时你肯定也进去了,故意给殷王创造最好的时机,故意用自己的身份欺骗晋地人帮殷王,这么多人能到不周山脉下,有你许多功劳吧,他们还不知是死是活呢,你倒是想脱身。”
“我帮殷王是天命所驱。”韩羡鱼不为所动。
魏激浊看着他笑,脸上是□□裸的嘲讽。
齐问一直听着他们的话,他发觉自己听不懂,便疑惑道:“你之前一直厌恶崇修仙人,怎么今日突然说自己是受了仙人的指使。寒泽说想诬蔑一个人时,才会言语左右颠倒。”
“呵,你一个傻子懂什么,你知道自己有罪就行了。我没什么错,我如果有错就是太忠,因为忠才听信主上的话,主上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害了世人。也是因为忠我才愿意将一切错都背到自己身上,这些事揭发出来不就是一死嘛,我帮主上做,我这条命都是主上的!可主上失败了,如果主上都死,死前就不能再由我背负一切了,我背的过来吗?背负不该由我承担的罪,还什么用都没有,主上真是窝囊。”
魏激浊瞪着晋仇,满脸恨意。
晋仇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齐问还是疑惑,“我觉得魏家掌门你在说谎,你将错都抛给仙人也无法洗清你身上的罪恶,还是不要想着死前害仙人了,仙人没做过这些。”
“现在一口一个仙人,你一开始干什么去了?你要是不想着害主上,主上就没有理由假死,我也不用受这种冤屈。”
“正因为一切是由我挑起,我才明白仙人真的什么都未参与,他如真的想害世人,没必要这么冒险,我的确想夺天下,在密室中害了他,他虽未死却定会失去法力,对仙人来说,失去法力太危险了,算是下下招。”
齐问说完这些,觉得自己很聪明,不由得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肯定活不了了,天下果然不可能是他们齐地的,就算没有殷王还会有崇修仙人,没有崇修仙人还会再有殷王,他们家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天没有选择他们。
祖上一直问的东西,他在看见桑林之舞而昏倒的那一刹那明白了,天道未打算给你的,你永不可能得到。
寒泽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在平日对他爱答不理,因为知道一切都不可能。
“齐问!”魏激浊怒吼一声,却未说出其他说,他的双眼通红,透着抹杀意。
殷王封了他的口,问晋仇:“可有想说的。”
晋仇试着爬起,他脑中不太清醒,桑林之舞对他的影响力过大,使他思绪不清,“我虽平庸,但未想过害世人,我只想让世人同我一般修行,却未想到他们原来不喜欢。”
他这话是真心的,最少在现在的他心中,是不含半点作假的。
他心中甚至涌上一股悲哀,觉得世人辜负了自己,但他紧接着,就看到了殷王透着探究的面容。
他突然想起自己没什么可悲哀的,这一路走来,他的确害了很多人,为了维持住修仙界表面的平稳更是背地干了无数恶事。
而他方才,可能是一时的不清醒。
殷王却像是信了他话的样子。
“你们觉得事情是魏激浊做的,还是晋仇做的,可随心而说。”他解了施给众人的禁言咒,道。
从各地来的修士,都在瑟瑟发抖,他们不敢言语,但世间永远不缺会言语的人,第一个声音并不大,他只是在原地喃喃,道:“我觉得是魏家掌门做的,齐地掌门都说仙人失去法力了,仙人这些年想必很艰难,一直在试图恢复,所以迎神碑上的名字变成了殷王的。但仙人没想到,自己法力还未恢复,就碰上了魏激浊这贼人,竟然仗着以往对晋家的熟悉,将晋家结界强行破开了,使仙人法力未恢复就不得不出,虽打败了魏激浊,却还是被殷王你趁虚而入。”那人眼角有泪痕,想必是一直在哭,他声音起初微小,后面竟越来越大,似有无边愤懑不得不发。
“啊,仙人对我们这么好,你们有什么理由猜疑他!他在晋家恢复法力想必心中很是煎熬,却还是想着早日来救我们,又要忍住那份急切。如不是心中惦念着我们,也不会一镇服魏激浊便将消息说与我们听。”这人哭地越来越大声,殷王未封他的嘴,他便一直哭,将周边人也带地心情沮丧,不断有人哭出声来。
“要是我们多信仙人些,给仙人争取时间,仙人的法力是不是能恢复的多些,就不会被殷王打败了。”
“殷王看着好恐怖,唔!”
晋仇低头听着,殷王是长得极威严,身上带着一股肃杀气。但殷王的脸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这群人想必是不敢细看,只望了一个身影,隐约觉得皱眉的殷王面色凝重,便觉他恐怖。
不过也有些人是在夸赞殷王,贬低自己的。
“晋崇修有什么好的,你们信他?他把你们害了你们都不知道,披着伪君子的面孔,什么都做得出来,真是恶心!”
“殷王才能带修仙界走的更好,六千年前的修仙界哪是这样的,晋仇没有本事,便想把超过他的人都杀了,这次的事就是他的阴谋!”
“我一开始来就是为谴责他!什么魏激浊做的,晋仇做的,他们都有罪!”
“……”
殷王默默听着一切,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在他觉得自己听得差不多时,他再次封住了这些人的口。
“孤一直盯着晋仇,当然知晓事情不是他做的,魏激浊,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把错推给晋仇,自己便能好过。你们这些承着晋仇的恩却不信晋仇的人同魏激浊又有何区别,当是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