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尸鬼是他的妻子,变成了尸鬼的妻子。
夏油杰呼吸絮乱,他搂着泉腰肢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是要捏碎他骨头般。
他表情沉在了暗处,晃动的灯火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结城夏野曾说过,外场村有两个中?心人?物,在支撑着外场村。
一个是寺庙的室井静信少住持,一个是尾崎医院的院长,而录像中?反复进行着猎杀尸鬼试验的医生,正是外场村的尾崎院长。
在前?面的人?群中?,泉很快找到了尾崎院长,他站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香烟,表情坚硬冷漠。
或许是察觉到了泉考量的视线,尾崎院长扭过头来,与着泉无?声对视。
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温情。
见到泉那刻,尾崎院长下?意识地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站在那里?的少年是个尸鬼。
对着尸鬼的仇恨迫使他走了过去,哪怕少年身上气息凛然压人?,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刀。
站在离泉不远又?不近的地方,尾崎院长打量着泉及夏油杰,他用手指掐灭了香烟,警惕问:“你们是尸鬼?”
“我是,他不是。”泉冷静道。
尾崎没?有温度笑了下?,眼神如刃,“站在这是想干什么?想救同伴。”
“不是。”夏油杰出声,他打量着眼前?冷漠的男人?,又?瞥到了那段录像,忍不住的,他问,“那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下?手。”
像是刺中?心中?所想,尾崎院长眉色暴躁,他将香烟仍在地上,用着鞋子碾着香烟头,厉声道:“她是尸鬼!是尸鬼!她本来就该去死!这是为了大义!”
愤怒的语言,却像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悲痛。
还靠着夏油杰胸膛的泉察觉到了夏油杰在这刻剧烈起?伏的胸膛,他的气息逐渐变得?不稳,一双狭长的眼睛晦暗不明,闪烁着异样又?惊人?的情绪。
泉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强行镇定下?:“结城夏野的墓碑在哪?”
尾崎院长警惕地看着泉,他问:“你找结城夏野干什么?”
“看来他没?死,是变成了尸鬼吗?”
“你是结城夏野的朋友?”
泉点头。
打量了会泉,尾崎才道:“我不知?道他的行踪,这次是我跟他一手策划的,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去找那些?尸鬼的麻烦了。”
“谢谢。”
泉立即转身,往着结城夏野的家赶去,路上,全是愤怒的居民,他们拿着十字架和木锥,打着火把,四处搜寻着尸鬼。
灯火如星点坠入凡间,在暗夜的村子里?跳跃着,所到之处,照亮着村民狰狞和愤怒的脸。
第一声尸鬼嘶吼的嚎叫声响起?,很快,躁动声伴随着凄厉的哭泣声,在山间环绕着,断断续续的,惊动了山间的虫子和野兽。
倦鸟被惊醒,在夜幕下?拍打着翅膀旋转着,夏末初秋还有着末季的蝉,没?有浪费生命般嘶声力竭在嘶鸣,与着那些?凄厉酷嚎响应。
聒噪,又?让人?惊恸。
夏油杰紧紧地握着泉的手掌,两人?无?声地往着结城夏野的家中?赶去,还没?走近,就看到了火焰在闪烁着,结城夏野站在被烧的房前?,红色瞳孔映着火光,没?有任何的留恋和温情。
是同类的气息。
泉没?有走近,五感已经变得?敏锐的结城夏野扭头回?来看,他勾着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是听到我死了,所以来这吊唁的吗?”
泉:“不是让你不要把脖子的佛像摘了吗?”
结城夏野挠了挠头,“总是戴着不太习惯。”
泉定定地看着结城夏野几秒,问:“你遇到了谁?”
结城夏野叹了口气,他语气沉沉:“很麻烦啊,好歹是朋友,一时心软了。”
“他对你很重?要?”泉质问着,他的语调随着激动扬高,“重?要到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别这样教训我啊,明明跟我是平辈吧。”结城夏野无?奈地笑了下?,他的目光落在夏油杰身上,“每个人?都会有个重?要的人?不是吗?觉得?比什么都重?要,就像你在乎着夏油君,又?像夏油君可以为你赶了三千多?公里?的路。”
空气再次变得?沉寂,在燃烧着的火光中?,三人?沉默地站着,像是在做什么抉择般郑重?。
“这个村子不会再有尸鬼了,大家开始反击了,同时,外场村也不会存在了。”结城夏野缓缓地说着,明明是死去的人?了,胸口却积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到了最后,居然有点儿怀念这里?了,一直想逃离,现在又?有些?不舍。”结城夏野嘲讽地笑。
一直沉默着的夏油杰出声:“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啊,所以会一直犯错。”
“我没?有再犯错的机会了。”结城夏野无?声地笑笑,他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人?,真诚道:“认识你们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来自死人?的祝福听起?来很不吉利,但祝你们幸福。”
泉定定地看着笑着的人?,他看到了少年脸上的坚定,随后也明白了。
结城夏野不会允许他以着尸鬼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有痛恨尸鬼,就有多?坚决的信念去终结这一切。
“再见。”泉轻声说着。
“再见。”结城夏野同样轻声说着。
跟着结城夏野交谈后,泉再次听到尸鬼的嚎叫声,听着悠闲村子变成人?间炼狱,他都没?有激起?太多?的波澜。
来到了那幢豪华的别墅,泉凭着敏锐的感官找到了尸鬼们躲藏着想要逃离的地下?道,也看到了正准备藏在旅行箱里?的桐敷沙子。
这只活了几百年的尸鬼,内心如她的外表般孱弱,现在仅剩她一个,因害怕在哭泣着。
毫无?长进,又?让人?厌恶。
面对着正在瑟缩着发抖的尸鬼,夏油杰按了按眉心,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关上了门,将泉留在那。
倚着墙壁,夏油杰看到了地上的香烟盒和打火机,手指发颤地拿起?香烟盒,抽出香烟,手抖了好几次才点上。
他听着门那边的惊叫声以及刀刃入心脏的利落声,吸了口烟,旋即又?吐出了寥寥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