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的魔术师都有着相当程度财力的支撑,这也是时钟塔当中“常识”的一部分。
资产可以用于购买礼装,延续魔术师的家系,投注在各类研究上,也用于派阀之间的倾轧,或者别的任何场合。一个合格的魔术师不仅要有精湛的技术,还要有足够充裕的财富,以及“让钱生钱”的能力,这是一个魔术师家系想要维系下去的基础才能。
包括弗雷因家族在内,也常年在经营着贩售魔偶的生意,甚至时钟塔当中都购进过不少用来自律防御和日常打理洒扫的魔偶。
但显然,这些维山帝的法师是“常理”之中的“意外”。
尼泊尔是亚洲国家当中的GDP垫底,在全世界排名里也常年低迷,虽说被誉为“世界上幸福感最高的国家”,但从小在魔术师家族当中长大的弗雷因完全无法体会这种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感觉到底从哪里能感觉到幸福。
加德满都,卡玛泰姬,不少身穿布袍的法师们已经结束了一天当中的早课,开始排着队领取早餐。
“我今后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杰弗里问,他有些不安地扶着自己的轮椅轮子。这里是一片尚未被工业化所污染的土地,空气质量比纽约要好不少,非常符合他对“隐居的世外高人”的粗浅想象。
特洛伊则是有些焦躁地注视着周遭,这里充斥着复杂的地脉环境和环绕术式,空间法阵,维山帝投射下来的高维魔力,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呼吸不畅,让他有一种工科生置身于艺术类大讲堂时不合时宜的局促,他忍不住摸了摸鼻梁,又意识到现在自己的鼻子上没有架着眼镜,于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走吧。”
卡尔·莫度催促着他们,对于特洛伊的异常反应视而不见,“至上尊者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见你们,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分享这份荣幸,特洛伊在心里想,他平日里见到巴鲁叶蕾塔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仿佛一个学渣看到教导主任,而至尊法师在这个等级体系里差不多可以对等为教育部部长。
但他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莫度的想法是另一回事。这位一板一眼的首席一只手推着轮椅,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肩膀,半是胁迫地将他们两个推进了房间。现任的至尊法师正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正中央,视野聚焦在空间当中的某处,以特洛伊的眼力,完全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在注视着什么。
“欢迎你们,杰弗里,特洛伊。”
古一直接念出了两个人的名字:“欢迎你们来到卡玛泰姬,也欢迎一位即将踏入神秘学的新人。”
“您同意他跟着大家一起学习维山帝秘术了吗?”
莫度确认道。
“当然,我们不该拒绝一个有才能的人想要来获得救赎。”
古一的脸上仍旧带着那副清淡的笑容:“他照惯例交给你来指点,莫度,就像是别的新人一样。”
“谨遵您的意愿。”
莫度行了个礼。
这位首席弟子很快推着轮椅离开,新人的入门教育总不至于还要劳烦古一亲自进行,从今天开始,对方就将作为一个维山帝的秘术师在卡玛泰姬进行不知年月的苦修。
房间里只剩下了特洛伊和古一,后者作为已经不知道活过几多年月的至尊法师,从精神性质上就已经和人类有子逐渐拉开的差别,特洛伊完全没办法将她作为对等的人类沟通,实际上,只要被那双眼睛扫视到,他就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呼吸紧迫。
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维山帝在世界表侧的代行者,大量魔力维系的□□,多维宇宙的守望者。他知道这个,就像是知道时钟塔的地下连接看里侧,知道锚定世界的伦戈米尼亚德——“这个世界存在至尊法师”是种类似的概念,只不过他很难将这种概念在头脑当中和具体的某个人联系在一起。
而对方轻描淡写地开了口:“我知道你的事,弗雷因先生。”
沉默。
即便是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过,即便是古一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责难,特洛伊还是无法立即回应这句话,哪怕保持沉默本身在莫度的口中都算得上是某种失礼。
良久之后,他终于艰涩地开口:“您也觉得这是种浪费吗?”
他从一个世界逃向了另一个世界,从英国来到了美国,成为了一名工程师,拿着一份还算充足的薪水,就好像过去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在得知了弗雷因家系的刻印决定要由天赋异禀的罗谢·弗雷因继承的时候,多数的魔术师都向他投来惋惜遗憾的目光,但他自己却隐秘地在内心深处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