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怒火冲天。
这小半年中,他们祖孙二人一路艰难地先是到了新洲的胡家。胡家确实势大,在城中就没人敢欺负。他们一进城表明身份,听说是胡家女的婆婆,就算众人不信。也还是有人将她送到了胡家。
胡家也确实富裕,宅子占了几十亩地,雕梁画栋,绫罗绸缎,就是家中养的狗都大鱼大肉。
可是!
可是人家不认她呀!
进去之后,她说自己是罗生明的母亲,立即就被人拔剑赶了出来。
看那架势,但凡他们祖孙多说一句话,兴许就会血溅当场。
其实这一路他们也听说了罗生明伤了人被人追杀的事。那时候丁氏有些茫然,天大地大,她到哪儿去找儿子?
后来她一想,儿子的岳家是胡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儿子得罪了人,他不和胡家女生的孩子么,胡家总不会不管他的。所以,她只迷茫了一瞬,又带着罗谷满继续往新洲去。
结果胡家不搭理祖孙两人,还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架势。踌躇了几天,确定胡家进不去,祖孙二人这才踏上归途,丁氏想法简单,那个儿媳妇不管,这个儿媳妇总要管她的。再说,她进了齐家的门后,虽然儿媳妇口口声声不敢理她,不还请她吃了一顿饱饭么?
漂泊在外,想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
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儿子的消息,好多人都往并州城赶来,也因为陈家出了赏金,议论罗生明的人多了,就是丁氏,也听到了许多。
这才明白,自己被儿媳给骗了!
哪儿是胡家不让她伺候自己,分明是她自己不想搭理他们祖孙,儿子第一回被抓,就是被乡下妻子大义灭亲,传得沸沸扬扬的,丁氏想不知道都不行!
丁氏冷笑:“你满大街的宣扬生明抛妻另娶,胡家能不生气?怎么可能理我?你故意骗我们祖孙跑这一趟,险些在路上丢了命。你怎么这么恶毒?”
楚云梨眨眨眼,似乎不解:“我恶毒?罗生明抛妻弃子另娶妻室,还让我当他伺候母亲教养侄子,当牛做马赚银子给他学艺,难道是假的?把此事说出去是我恶毒,那做出这些事的罗生明不恶毒?”
丁氏被问得哑口无言,愈发恼怒:“我是你婆婆,是长辈,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想要尊敬?”楚云梨上前,一把将人揪起往门外拖。
本来丁氏就瘦,奔波这许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拎在手中轻飘飘的。楚云梨一点儿不费劲地将人拎出了大门,低笑道:“你知道罗生明在外头有妻有子,却一点儿都没跟我说。还催促我给你干活,把我当牛马使唤,你哪儿来的脸?想要我尊敬你,做梦比较快。”
她站到了大门口,又道:“上一回,我也是将罗生明揪到这里,将他做的那些事全部说了出去。你说我要不要再来一回?”
“反正我有一个抛弃另娶的男人了,再来一个支持儿子这么干的婆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从丁氏不让长子学艺,后来得了众人尊重后亲自把次子送出来学艺就看得出来,她是个好面子的。哪怕如今落魄如乞丐,面子不值什么,她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听到楚云梨这么说,她是真的慌了,一把揪住她袖子:“巧娘,我错了。你别嚷!”
“生明做得不对,我帮你训他。至于他外头有人的事……那也不是我能管的呀!我跟你一起住在乡下,我说了也得他听呀!”
楚云梨挑眉:“那你今日来做什么?”
“我……”对着儿媳淡漠的脸色,丁氏说不出来。
她想说来让齐巧娘收留,想说让齐巧娘去把儿子救出来。可是,看着面前的女人提及罗家时满腔恨意……别说救人,就是收留她都不可能!
边上的罗谷满始终一言不发,他身上的衣衫补丁要少些,鞋子也比丁氏脚上的好太多。由此可见,哪怕漂泊在外,丁氏也尽量让孙子过得好。但是楚云梨揪着骂人这么半天,他却始终没出声维护。
并且,之前齐巧娘好歹将他照顾长大,可他看到楚云梨就像是对着个陌生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也是个白眼狼!
楚云梨冷笑一声:“想要我收留的话你趁早别开口。我是不可能收留你们的,现在我女儿跟我姓齐,齐如意,我们母女和罗家再无关系。你要是再凑上来,别怪我不客气。”
她把人狠狠丢出去,眼神一转,笑道:“婆媳一场,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胡家别认儿媳,去认孙子呀!”
她拍拍手,意味深长道:“你可不止一个孙子,胡家还有俩,还是难得的双胞胎哦!”
楚云梨说着这些,余光看到一直没抬头的罗谷满看了过来,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