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周二下?午第二节,体育课。
一班和四班的体育课在同?一节，同?时上课的还有另外两个文科班。
现在只有高?三开学，操场空旷,几个班分下?来，活动空间都很大。学习之余必须运动,一中重视学生身体健康，硬性规定各科老师不得抢占体育课,聊聊天,散散步，都比硬坐在教室里对身体好。
体育课中途不允许回教室,女生们就坐在阴影底下?聊天，一部分男生组了队伍打篮球，另一部分，在四班学委的组织下?，围成一圈,用app开了刷题组，一群人做同?一套题，分最低的请喝饮料。
颜慕手动不了，自然也在刷题组里，智能组的套卷只是平均难度，颜慕很快便写完交卷,评分那栏显示满分。
提交试卷软件会给出提示,周围男生看到是颜慕,虽早已习以为常，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不愧是学神啊，我大题才刚看到第一问?，就交卷了。”
另一个男生回他：“速度不快还能叫学神？”
又有一个男生故意挑毛病,玩笑道：“诶，你这话?有歧义啊，我合理?怀疑你在阴阳怪气。”
颜慕：“……”
说这话?的连忙解释：“没没没，我可没那意思，是交卷速度快，交卷！”
话?没说几句，学委已经悄悄超了他们两小问?，男生们闭嘴不言，继续低下?头赶进度。
颜慕原打算再做另一套，坐在篮球场附近的女生忽然一阵尖叫。
一群人刚点?开下?一题，又齐齐转过头。
其实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打篮球的人太帅了。
篮球碰撞地面的声音，与球鞋摩擦偶尔发出的吱吱声混着女生们的尖叫一并传出。
球被传到江知?火手中。
身量挺拔的少年运球，左右晃了个假动作越过人墙，膝盖微弯蓄力，小腿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跃而起?，衣摆随抬手的动作微微摆起?，露出一节腰，篮球精准落入框中。
球场里没人拦得住他，太张扬了，身上嚣张轻狂的气质根本压不住。
队友从另外半场跑回来同?江知?火击掌，江知?火伸手，场外有人给他丢了一瓶水，他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颜慕没注意自己看得有多入神，直到谢裘叫了一声，才将将移开双眸。
“颜哥。”谢裘也往那个方向瞅，不假思索，“你要想去也去打呗，你投个篮，肯定比他帅，掌声尖叫肯定更大。”
颜慕：“……”
另一边，汤安妙和朋友坐在阴影处，夏天太热，一起?的女生人手一个便携小风扇和湿巾，撩起?垂在脖颈后?的头发乘凉。
几人在聊天，女生间的话?题很多，跳跃性也大，其中有个女生注意到汤安妙总心神不宁，接茬说话?心不在焉，问?道：“安妙，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什么?。”汤安妙说，“身体不舒服。”
女生：“不是吧，这天气，不会中暑了吧？！”
汤安妙摇摇头：“不是，昨天没睡好。”
“那就好。”女生把小风扇塞进汤安妙手中，额头上沾了汗，风吹来时一片冰凉。
这时，另一个女生指向前面，操场另外半边走来一个人影：“诶？那是不是冯主任？”
冯致有时也会来巡视一□□育课，偶尔出现在操场上是正常状况，女生们没觉得多奇怪，汤安妙却后?背一凉。
汤安妙后?背一阵发凉，似有两道目光赤.裸.裸的落在她?身上，转过身时，对上冯致一贯温润的笑容。
——这笑容里藏了不为人知?的威胁和毫不遮掩的欲望。
汤安妙读出眼?神的意思。
——下?一个是你，跑不掉的。
她?的脸一片惨白?，站起?身，慌慌张张想往人多的地方逃。
身旁同?伴感到疑惑，追上去：“安妙，你怎么?了？你平常不是和冯主任关系不错嘛，跑什么?？”
汤安妙不敢回头，身怕再次对上冯致的视线，紧张道：“没、没什么?，我们，我们去看打篮球吧……”
冯致在四班男生前站了一会。
刷题一旦进入某种状态，就会无法关注周围，学委抬起?头，猛不丁看见笑眯眯站在一侧的冯致，惊诧：“冯主任，您怎么?来了？！”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将手机藏到身后?。
冯主任虽说人好，校规里也是定的，学校内不允许使用电子设备，考上一中的大都是遵守规则的学生，光明正大在教导主任面前看手机的事他们做不到。
其他人也连连收起?手机，讪笑。
冯致温和一笑：“老师不是来收手机的。刷题很好，不过体育课是给你们运动的，学习放在下?节课也来得及，是吧？”
“是是是。”学委点?头，“那我们去操场逛逛吧，低久了脖子酸。”
“嗯。”冯致很满意，“颜慕同?学方便过来一下?吗？说点?竞赛的事。”
“知?道了。”颜慕抬眸，淡淡然扫了他一眼?。
江知?火正好中场休息，抬眼?就看见颜慕跟着冯致走到远些的地方。
颜慕手上红痕至今没有完全褪尽，带了手套和防晒冰袖，只带一只手，在学校里挺怪的，看起?来很装逼，但那张脸撑着，什么?打扮都帅，走两步路而已，女生也老爱往那方向转头。
“我累了，去买点?水。”江知?火把球扔给常落，“下?半场不打了，你替我呗。”
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体育课结束后?都要换套??的，说完话?江知?火撩起?下?摆擦了下?脸上的汗。他身材好，该有的线条都有，腹肌也明显，线条沿着裤腰往下?，劲瘦的腰白?得晃眼?。
这副场景坐对面的女生不敢尖叫，显得盯人家看个没完，特别不礼貌，只能用力挽住身边同?伴的手，一边捶腿，双脚疯狂蹬地面，尖叫憋在嘴里，喉咙发出意犹未尽的“嘤嘤”声。
队友舍不得江知?火，火哥球打得好，他在哪队哪队就稳赢。
“火哥，真不打了啊？”
江知?火摆摆手，拎起?要换的衣服搭在肩上，往厕所方向走：“老是赢，给对面一点?机会！”
*
颜慕没跟冯致走多远。
冯致来找他的目的很明显，真是竞赛的事没必要特意挑体育课来。
“冯主任，有事可以直说。”颜慕，“如?果担心那天晚上的事，大可不必。”
冯致转过身，笑：“那天晚上，什么?事？”
颜慕表情冷淡。
冯致：“如?果说的是见义勇为的事，你们干得很好，安妙也一定很感激你们。对了，我听?说，你父亲好像并不喜欢Omega。”
“不用对我说这些，我和我爸关系不好。”颜慕少有的露出不屑神情，“您该担心的是，这些事，会怎么?被说出去。”
不论家世背景再怎么?好，十七八岁的年纪根本离不开家里，冯致原是要提醒颜慕别和家里人对着干，少掺和Omega的事，哪料对方并不接茬，反而有模有样?的来威胁他。
冯致没露出半点?破绽，目光扫向颜慕的口袋：“老师不是很明白?，到底有哪些事？”
被发现了。
颜慕从兜里取出只录音笔，顶端提示灯正闪烁红光，显然正在运作。
冯致又笑了。
果然是个年轻的小孩。
那天他故意透露出过自己录像的信息，就是想用这点?牵制住他们。
颜慕想到用录音笔，显然是想要找到??证据，到底还是在顾忌Omega。因此，不管颜慕心里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把他以前做的事说出来。
那他们又能找到什么???证据？
学生就是学生，涉世未深。
拿捏住顾忌Omega的心理?，无论颜慕想做什么?，冯致都不必太过担心。
临近下?课，某班体育老师吹哨，所有人集合，叮嘱几句后?队伍解散。
颜慕和冯致站的是回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一大波人往跑道上涌来。
冯致调整好表情，将手中试卷交给颜慕，笑道：“这是今年竞赛的模拟题和往年真题，希望你能再次取得好成绩。”
颜慕接过。
“冯主任好。”
“冯主任下?午好啊！”
路过的同?学见到冯致，纷纷和他打招呼。
冯致保持笑容，一一回应。
然而——
在某一瞬，冯致的笑容猝然凝滞。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股甜香。
是从未闻过的味道。
冯致早就对早就对Omega了解良多，自信自己能够轻易分辨出Omega的信息素。
而这股气味，陌生的，来自于一个还没被他发现的Omega！
短暂发愣之后?，一股令他沸腾的兴奋爬上脊椎。
“那边的同?学！”冯致叫住刚刚路过的那群男生。
——他要找到那个藏起?来的Omega！
“怎么?了，冯主任？”听?到冯致的声音，有人回过头问?道。
冯致走进人群中。
而此刻，那股甜香扑鼻的信息素却消失了。
Beta，全是Beta，平平无奇的Beta，根本找不到！
“冯主任？”男生疑惑。
“没事。”冯致迅速调整情绪，拍拍那人的肩，“很精神嘛，下?节课可别再睡觉了，知?道吗？”
*
自周二之后?，冯致总会闻到那股陌生的信息素。
有时是在大课间，有时又似乎是在走廊擦肩而过，食堂，办公室，几乎每天都能够闻见，明明每次都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这个Omega到底是谁？
学校里竟然有没被他发现的Omega——这个想法带给他的兴奋早就在无数次闻到气味却又不知?何人的烦躁中消失殆尽。
他的耐心只针对听?话?的Omega。
他必然要找到这个人，然后?，标记他。
*
“我觉得冯主任是真的牛逼。”一班班长从教务处拿材料，回来就忍不住如?是说道。
“怎么?牛逼了？”有人问?。
班长：“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我不是去教务处么?，刚到那就听?到冯主任好像在和谁吵架，特别凶，好像还想砸东西，没敢敲门，在外面呆了会，但我后?面的老师没听?到啊，直接敲门进去了，我一开始还挺怕的，但也能理?解的嘛，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结果冯主任出来，笑眯眯的，跟平常一毛一样?！如?果不是我在外面听?见了，也会真以为一点?事都没有。莫非，这就是社畜的情绪调节？”
“诶。”江知?火问?，“班长，你有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没听?清。”班长说，“就隐隐约约听?见‘酒啊’‘酒味’之类的，我猜是家里有人醉驾了？”
“这样?啊。”江知?火发出一声轻笑，“那挺严重的，确实该暴躁。”
汤安妙转过头，看向江知?火。
——目前的所有情况，和江知?火推测的全都一模一样?。
那天，她?，江知?火，还有颜慕，三个人坐在空教室中。
恶意标记Omega这件事，汤安妙做不到坐视不管，这次她?的运气好，恰巧遇到江知?火和颜慕，邱邱已经遭难，那如?果下?次是其他人呢？
将邱编送到医务室后?，汤安妙主动来找的江知?火。
江知?火手上拿了一份报告，边翻，边说道：“以前的拍了视频嘛，我们不能说，否则会把Omega牵进来，冯致也不会承认，我们必输无疑。”
江知?火一顿，“既然如?此，那就简单点?咯，有??的就行。”
汤安妙：“可是，冯主任从没被发现过，要真找证据，可能会很难。”
江知?火纠正她?：“不是要找证据，是要他主动暴露。”
汤安妙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冯致定然有极为完美的伪装，要当真那么?容易暴露，也不会从没有人看清过他真面目。
她?看向颜慕，颜学神全程一言不发，眼?神牢牢盯在江知?火正在翻动报告的手指上。
江知?火没管他，示意汤安妙靠过来，将报告调转方向推过去。
“七月一日，三日，五日，冯致在小区附近套餐饭打包盒饭，二、四、六、八叫的是外卖。这是第一周，另外三周，也一样?，三天盒饭，四天外卖。七月十五日，十六日，有外卖送到，十六日那天外卖盒原封不动，扔了。”
“七月十二日，西街万达广场有活动，小票兑换奖券，奖品有五个等?级，五等?奖是纪念品，六种不同?款式，中奖率百分百，冯致换了十七次奖券。”
“七月十五日便利店，店主的猫挡在二维码前，无法扫码，看手指，三张图，指节角度不同?，至少握了三次。”
“生活方面，冯致独居，每周家政有三次进入家中进行打扫，时间都是在早上的九点?到十一点?。”
“后?面几页是网页记录……”
江知?火罗列出报告书上值得注意的几个方面。
汤安妙将报告书往后?翻，内容详尽令人结舌，但都是些相当平淡的生活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