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就是了。”严言丢下这样一句话,四下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看到街对面的共享单车,指了指,“我们‘开’车去那里。”
严言、徐朗,这两个报社内的最顶尖资深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双双骑着共享单车,穿行在市区之内。
徐徐的微风,吹在人的脸上很是自在凉爽,好像在死神遮眼之后,夏季也走向了末端,没有那么热,却也没有那么凉,让人浑身舒适。
只是徐朗有些担心地环视着四周,对着一边慢慢骑车的严言说道:“你我应该都在警方通缉上,骑着么慢万一出事怎么办?”
“管他呢,你在乎吗?”严言迎着阳光轻笑了一声。
徐朗似乎有些明白了严言此番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享受着上午的天气。
徐朗发誓他从来没有骑单车走过这么远的路,尽管天气很好但是也架不住这么长时间的骑行,徐朗浑身发酸,他实在有些骑不动了,看着还一脸自然的严言,他有些感叹自己体力的不济。
“我骑不动了,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徐朗有些放懒,他一把将单车推倒,没什么形象地坐到了马路牙子上,右手摸了摸脸上的汗。
严言刹住车,坐在单车上扭过身子看了一眼徐朗:“这点运动量对于你来说,算的了什么?”
“我才刚刚回归啊,你又给我安排了个任务?”徐朗瞪起了眼,气息有些混乱,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严言轻笑了一声,朝着前方扬了扬头:“加把劲,就在前面了!”说完这话他就已经重新骑了起来。
看着越来越远的严言,徐朗嘟囔了两句,无奈地将单车扶了起来,憋着一股劲追了上去。
……
“严言,如
果你只是让我没来由跑了两个钟头,只为看这栋大楼,咱俩就打一场吧,分个胜负!”徐朗的面色铁青,眼看着面前这栋数十层的摩天大楼,咬着牙硬挤出了这句话。
“你知道这座大楼有什么特别吗?”严言挺拔地站在原地,没有理会徐朗的恨意,抬头看着直插天空的大厦。
“不管再特殊,它也只是一栋楼而已!”徐朗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心中很是憋闷。
严言的情绪似乎在看见这栋楼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化,一阵阵憧憬与希望从他的身躯慢慢扩散,眼神中满是回忆:“这是我儿时住过的地方,我十二岁之前一直住在这里……”
徐朗的思绪被这股情绪感染,越飞越远,他是第一次听闻严言谈起他以往的人生,看着这栋大楼有些茫然:“这是你的家吗?”
“原来这是一片平房,我出生在这里,生活在二十平米的小屋,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我一年会见到母亲一次,父亲没钱酒醉后也会回来碰面,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严言的声音很是平静,就像是此刻环绕在他身边的微风,没有任何起伏,只是静静地诉说。
“这就是你的家……”
“不,我的家不在这里。”严言忽然眨了眨眼,笑着转过头,对着徐朗说道,“我带你去看一下我的家。”
徐朗还在注视这栋大楼,幻想着二十年前严言所说的那片平房,一个少年,和二十平米小屋。
当他回味过来的时候,严言已经骑车走出了很远,徐朗只得再度跟随着他往前进发,去严言的“家”。
又是长达半个小时的骑行,就当徐朗又有些扛不住的时候,领先的严言在一处人工湖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座公园,只不过看样子,在人工湖的外围就是严言所说,他的家。
等徐朗到达之后,严言正伫立在一根木质的电线杆附近,手掌缓慢地摩挲,小心翼翼地又有些欣喜和慰藉,这根电线杆就在人工湖的边上,不过样子已经很是老旧,而且有些偏斜。
“这是……”
严言的目光中带着光亮,风吹动着他的发梢,他抚摸着粗粝的电线杆像是抚摸着挚亲,他的声音宁静像是细雨般柔和:“这是我的亲人……”
“亲人……”徐朗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这根电线杆,不是很懂。
“十二岁以后,我没有了亲人,只剩下她,我的奶奶,她将我带大,也成为了我唯一的亲人,我们挤在垃圾房内,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婆带着一个捡垃圾的小子,相依为命了很多年。”
这个故事只是听着,就足够心酸和动人,即便是徐朗也将情绪代入进去。
“那么你的奶奶……”
“她没能熬过2006年的冬天,在垃圾房里冻死了。”严言语气很平淡,仿佛并不是谈论着生离死别的痛楚,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有的只是曾经感受过的温暖。
“我将她的尸体与垃圾房一把火烧光了,大火烧了一夜,没有墓地,也没有骨灰,只是门前的这根电线杆,成为了她的墓碑。”严言蹲了下来,将有些散落的土填了填。
“我联系人保留了这根电线杆,虽然我不能上香和烧纸,但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填一填土,算是祭拜,所以这里才是我的家。”
徐朗点了点头,也蹲在一边,为其添了一把土,“所以你是想让我忘记遗憾,平静面对吗?”
“不是!”严言忽然朝着徐朗眨了眨眼,轻笑着说:“我只是让你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