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书心?中原本因?为秦戮那一通屁话燃烧地正烈的怒火,因?为秦戮此时的反应,倒是?稍稍熄灭了些许。
见秦戮一个劲儿想让他出去的模样,顾砚书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人摁回?了原来的位置:
“喊什么?外面的人都被我给打发走了,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在?真?正上手之后,顾砚书才发现,原来眼睛也会?骗人。
眼睛看着虽然消瘦了不少,但让人至少觉得还能够看的过眼的人,等到真?正触碰到了之后,才发现其身上的变化有多惊人。
秦戮原本那一身让顾砚书爱不释手的流畅的肌肉消失了不少不说,就连力道也被削弱了许多。
要放在?以前,只要秦戮不愿意,顾砚书就别想挪动?他分毫。
但是?现在?,顾砚书只不过是?稍稍一用力,便将人从床上最靠墙的位置,给挪了出来。
这个时候,顾砚书也才真?正意识到,此时的小?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虚弱许多。
原本想要就秦戮刚刚那番话,与他好好说道说道的顾砚书,心?中到底是?升起了一丝不忍,看着眼前虚弱的面孔,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决定容后再?议。
趁着秦戮被自己刚刚那一番话给镇住的功夫,顾砚书便将人挪出来,边向秦戮解释着,自己在?来的路上已?经?接种过了牛痘,让秦戮不用担心?,他不会?被感染。
听到顾砚书的这一番话,秦戮眼中的担忧才渐渐消散些许。
他虽然不知道顾砚书口中的牛痘为何物,但他却了解顾砚书的性子,知道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是?确有其事。
但心?中又有一丝隐隐的疑虑,害怕顾砚书这是?为了让他宽心?,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但是?下一刻,顾砚书的一句话,便打消了秦戮心?中的疑虑:
“于?立人这次也随着一起来了,先让他给王爷看看吧。”
说着,顾砚书便向身后看了一眼,秦戮顺着顾砚书的的眼神望去,才发现此刻他的房间内,除了顾砚书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也是?看到于?立人之后,秦戮才彻底相?信了顾砚书口中“接种过了牛痘,不会?被天花感染”之事。
因?为秦戮知道,自己的王妃不会?为了让他宽心?,让旁人承担感染上不治之症的风险。
思及此,秦戮身上紧绷的肌肉,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房间角落里装死的于?立人,终于?从角落中缓缓走了出来,依言上前,为秦戮诊脉。
于?立人此前虽从未有过为天花病人诊治的经?历,但在?来的路上,于?立人照顾了好几个在?接种牛痘之后,身上起了与天花类似的反应的御医。
也与几位宫里的御医深入交流过关?于?天花的诊治方案,期间也交换过彼此的行?医经?验以及关?于?曾经?看到过与天花有关?的所有记载。
现在?在?面对秦戮之时,虽然不说游刃有余,至少也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
在?望闻问切,看过了秦戮的情况后,于?立人不由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无他,王爷此时的情况,已?经?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了。
从他这一路上与其他御医的交流中可以知道,一般天花病人,在?被感染后第十五天到第二十天,死亡几率最高。
王爷虽然还未度过最危险的时期,但从脉象上来看,却与往常被治愈的病人的极为相?似,故而秦戮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治愈。
更别说以往换上天花的病人,大多都会?处于?昏迷的状态,即便清醒,也极少有能够自主思考的存在?。
但是?现在?,王爷除了最开始时出现了类似于?看到了幻觉的现象,现在?明显思路清晰了不少,这也比大多数人的情况要好上不少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习惯使然,于?立人依旧没有将话说的太死,只于?顾砚书说了,王爷的情况好过预期。
即便是?这样,顾砚书也觉得自己心?中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来之前,顾砚书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能够从于?立人口中听到“好过预期”四个字,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连秦戮,此刻心?中也多了一股轻快之感。
“于?大夫一路过来辛苦了,不若先回?去休息片刻吧,我还有些话想与王爷单独说一说。”
从京都到溢州,不仅顾砚书没有睡上一个好觉,同行?而来的侍卫以及御医等人,同样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特别是?于?立人等人,在?赶路的途中,还要为顾砚书手底下的那些人接种牛痘,同时还要照顾接种后反应较大的群体,甚至比顾砚书还要忙碌些许。
今日到了溢州,又因?为顾砚书心?中挂念着秦戮,便随着一起直奔秦戮的住处而来,到现在?甚至连口热茶也没喝上。
现在?脉案已?经?记录下了,于?立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顾砚书便干脆将人给打发走。
当然,除了想让于?立人休息外,顾砚书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与自家小?鹿已?经?许久未见,心?中自然思念得紧。
虽然平时往来通信不断,可以稍作慰藉,但这又怎么能够与实打实地见到了真?人作比?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人,顾砚书自然也是?想与秦戮说一些体己话的。
秦戮没来溢州之前,厉王府中的人便没少被自家两?位主子给腻歪瞎眼。
就是?于?立人这种时常闭门不出,翻阅医书做研究之人,也没能幸免,可见两?人平时能有多夸张。
现在?几乎是?一看到顾砚书的表情,于?立人便能知道其心?中所想。
当即便没有丝毫犹豫,顺着顾砚书的话便向两?人俯了俯身,转身告辞。
走之前,于?立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脚上的步伐顿了顿,看着顾砚书欲言又止。
还不等顾砚书张嘴询问,于?立人便已?经?开口:
“现如今王爷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王妃您……克制一些。”
说完于?立人也不敢看顾砚书是?个什么反应,连忙一拱手一俯身,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徒留下被这一番话给打了个头晕眼花的顾砚书无语凝噎: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个二个说话全都在?给他添堵?
于?立人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秦戮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还用得着于?立人专门提醒上一句秦戮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还克制一下?
他是?禽兽吗?
要不是?于?立人溜得快,顾砚书指不定会?将人提溜回?来,与他好好说道说道,看看平日里不知克制不懂节制的人到底是?谁!
那边于?立人刚换好衣服出门,便撞上了守在?院子外的止戈兴仁,以及御医等人。
还不得于?立人反应,几人便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王爷现在?情况如何?”
“你给王爷诊过脉了吗?脉案呢?快给我等看看!”
“王妃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出来?”
……
“王爷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好不少。”
“怕将天花病毒带出,脉案还未来得及写,老夫稍后便写给诸位。”
“去时运气比较好,恰逢王爷清醒时,王妃正在?与王爷说话。”
……
于?立人也是?个好脾气,耐着性子,一一给了答案。
听闻秦戮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好了不少后,众人都纷纷松了口气。
唯独几名御医,依旧不肯放过于?立人,直接将于?立人拉到了一旁的书桌前,让其当场将脉案写出来,他们好研究讨论一番。
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于?立人也就没有推辞,直接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
就在?于?立人写着脉案的时候,一旁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
“王爷刚刚可曾说了什么?”
一句话,顿时便让于?立人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仿佛梦回?刚刚他在?秦戮的房间中,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情况。
偏偏这话却又像是?给止戈和兴仁提了醒,连忙目光灼灼地看着于?立人,希望他说出一个一二三来。
特别是?兴仁,自从秦戮确诊之后,兴仁便再?也没有与秦戮见过面了。
为防止兴仁也被感染上,溢州知州甚至连秦戮所在?的院子都不许兴仁进去。
现在?兴仁无疑比旁人更加想要知道自家王爷说了些什么吩咐。
谁知道于?立人手中的笔尖在?顿了顿之后,便想也不想就摇头给出了答案:
“没有!”
“真?的?”
兴仁眯着眼看着于?立人,脸上挂着明显的怀疑。
无他,对于?于?立人,兴仁也能算是?十分熟悉了。
于?立人刚刚的反应,明显是?有事,但是?现在?又说王爷没有任何吩咐,这让兴仁如何不怀疑?
“的确没有!”
然而于?立人只是?语气笃定地重复了一遍,见兴仁还想继续追问,干脆祸水东引:
“王妃一会?儿便会?出来了,你若实在?想知道,不若一会?儿直接请示王妃?”
于?立人语气如此笃定,态度如此坚决,甚至还将顾砚书给搬了出来,兴仁还能说什么?
即使心?中有所怀疑,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兴仁的放弃,则让于?立人在?心?中狠狠地送了一口气,同时不忘向刚刚“王爷刚刚可曾说了什么?”这句话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
就这些人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王爷刚刚可曾说了什么?
王爷的确是?说了不少话,但那些话是?他们这些人能听的吗?
你们是?想知道王妃的小?名叫“软软”还是?想知道王爷以为自己不行?了,撺掇着让王妃改嫁呢?
天知道他刚刚在?屋内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或者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割掉装个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