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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古代番外·下(1 / 2)


又两个月过去,期间每回今淼休沐,霍鑫泓总用各种蹩脚的借口“想带你游览绛勒镇”“想探讨中原文化”邀他一同外出游玩。

“我说,你好歹是可汗身边的人,老往别国跑合适吗?”

这日两人约在一家茶馆中,今淼见他准备了文房四宝,调侃道:

“怎么好像整天不忙正事?”

霍鑫泓似是而非答道:“我的正事就在这里,淼淼可以教我作画吗?”

“你想画什么?”

一看就知他买来的都是上等纸墨,今淼心思却不在这里,沉声问:

“若我教你丹青,你可以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磨墨的手一顿,霍鑫泓表情没有变化,只抬眼问:

“我一直以来对你说的都是实话。”

“但不是所有。”

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今淼铺开一张宣纸,单刀直入:

“三天前的晚上,我看到你和严将军碰面,在营中。”

主将与他国勾结,这个罪名太重,今淼不敢轻举妄动,考虑先探探霍鑫泓的口风。

久久没等到他的答案,今淼本能退后一步,眼神顷刻冷到冰点:

“你说过只要太后和可汗在位,偃宁必定会是大缙的盟友,这么说是偃宁要变天,还是你们的摄政王改变主意了?”

不愿相信严将军会通敌,今淼咬紧牙关,爹辛苦守了十多年的地方,怎能……

“不该这么早对你说,不过你迟早会知晓,可汗已与成王洽商一致,五年内,偃宁不会与大缙为敌,并会出兵替大缙抗击仁乌族和洛阴族。”

纵使猜测到今淼的反应,霍鑫泓在面对他的怒目时,心中难免一痛: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是成王而非皇帝,因为成王已联合起义的农民军,叛军马上就要从西南攻向京城,大将正是你爹。严将军也知道此事,与周遭守城将军商量过,拒向京城派援兵。”

今淼失声喊:“怎么可能?!”

“不出一个月,事情就会见分晓。今家在京城的亲眷,在两天内会被秘密护送到黑水城,你很快能收到你娘亲和其他家眷的来信。”

知道他一时半会接受不来,霍鑫泓上前一步,缓声安抚道:

“以上每一句都是真话,但你千万不要宣扬开去,不然对你不利,这里对你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仿佛全身血涌上头顶,今淼刹那间领会,之前霍鑫泓句句暗示,偏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想自己静静。”

背过身,今淼一手捂住眼睛,哑声道:

“不要跟过来。”

自己的爹一下子从受人尊敬的当朝元老变成叛军大将,今淼脑子里乱哄哄,他该留在这里?还是该辞官远走?

以染病为由,今淼把自己关在房内两天,谁也不见。

“贤侄,身体无碍?”

第三日中午,严将军敲响他的房门,压低声道:

“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沉默换上便服,今淼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见严将军同样身穿便装,还背了一个小包袱,示意他跟来。

两人来到大营西边一处偏僻的荒地,今淼见立着的一块块木牌,全是简易的生辰姓名,足足有百来块,震撼不已:

“这是?”

“左边是三年前水灾,兵士里亡故亲族的衣冠冢;右边是两年前饥荒去世的。”

放下包袱,严将军取出里面的元宝蜡烛,放在土坑里燃着,神情严肃:

“这些年,皇太后和九千岁坐拥大权,皇上听信谗言,苛捐杂税,民不聊生。那边的坟头,是蔡副尉的老母,因所有粮食被征收作沿福税,被活活饿死家中,三天才被发现;还有无数兵士家中老弱,几乎没几人能撑过连年天灾。”

望着燃烧的火堆,严将军背影显得越发沧桑,嘶哑道:

“贤侄可知道,这几年灾祸,送往边境的军粮在途中被克扣,到兵士手上,只剩不到一半。可皇上竟因幕后主使是国舅爷,对此事不闻不问,置边关将士生死于不顾。前两年,还是昭阳公主——当时偃宁国的皇后私下命人把粮食扔过河对岸,城里的百姓才不至于全饿死。”

撑起身,严将军转过身,眼中满是疲惫:

“这些兵士背井离乡,无非求一家能过得安稳,君主却没有保护他们的亲人,凭什么要他们舍命保护他的疆土?”

他说的事今淼早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形势严峻到这个地步……

那日回到大营,今淼果然收到娘亲的来信,信上写的与霍鑫泓所言分毫不差。

今老将军投入叛军的消息没多久也传到边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军令,命严将军押送“叛军”今淼回京城。

“贤侄,别担心。”

将今淼拉到一边,严将军目光阴沉瞥了一眼被拿下的传令官,向亲兵做了个手势:

“我与崔仑已安排妥当,你暂去偃宁国避一阵子,王、霍公子会接应你。”

故意忽略他说漏嘴的字眼,今淼默默收拾好行囊,在营内兵士的掩护下,顺利到达与霍鑫泓约定的地点。

“淼淼,你还好吗?”

几天不见,霍鑫泓这回穿着偃宁族服饰,头戴灰狐裘帽,身披墨黑长袍,显得威风凛凛,他远远望见今淼的马匹便下马上前:

“我给你准备了全羊宴。”

今淼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有劳王爷。”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霍鑫泓握紧拳头,向他伸出手,沉声道:

“你不必如此,我们到马车里说。”

踏进马车,今淼方发现这人确实是用心,车上不仅铺上柔软的兽皮与迎枕,还备上两碟糕点和马奶酒,内里点着的是今淼爱用的紫檀香,他抿了抿嘴,终究是软了心:

“说吧。”

“偃宁国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与大缙结盟,也有不少想着趁乱分一杯羹,如果不是上回你在路边救下我,两国现时恐已开战。”

似是怕他不信,霍鑫泓握住今淼的手,放入自己衣襟中:

“为了扫平这些势力,我屡次九死一生,却还被人污蔑打算借机攻打大缙。”

掌心触到温热的皮肤,今淼的手颤了颤,在距离霍鑫泓心脏不到一寸处,有一道刚愈合的长疤痕,发现这人时的一幕幕再度掠过眼前。

若是刀再偏些许……

“对不起。”

强有力的心跳自手心传来,今淼感到车内温度渐渐升高,让他两颊绯红一片;那人的胸膛结实柔软,他刚要抽回手,不料霍鑫泓忽而倾身上前,飞快在他酒窝啄了一口。

“你……登徒子……”

顾虑着他身上的伤,今淼不好对他动手,只忿忿抽出手,象征性地挪远了些:

“就算同为男子,也不能罔顾礼法。”

“这里是偃宁国,我也不是纯粹的大缙人,为什么要顾忌那些东西?”

大方挨近了些,霍鑫泓一手将他堵在车厢角落,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目光炯炯,一本正经道:

“在偃宁,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说,我不会强抢良家公子。”

被他气笑了,今淼偏过头,斜眼问:

“什么良家公子……从哪学来的?”

“就……”

霍鑫泓正要解释,车外响起随从的声音:

“两位主上,到了。”

摄政王的宫殿比远看时还要宏伟,从大门迈进,沿路巡逻的偃宁士兵纷纷向二人行礼。

今淼没料到的是,里面竟有十间装饰成大缙宫廷式样的屋子,木雕拔步床、刺绣屏风、墨香浓郁的藏书阁……

“还喜欢吗?”

看着他乌亮的眼眸,霍鑫泓心底似化开一样,大胆牵住他的手:

“这里是当初跟我娘一起到偃宁的大缙官员设计的,希望你会住得惯。”

“很喜欢。”

自幼生活从简,今淼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哥,倒是被墙上一柄木剑吸引去目光:

“看着有点眼熟……”

没想到他眼这么尖,霍鑫泓面露窘迫,伸手要阻挠:“等等!”

“这是我的剑,”

眼明手快先一步取下,今淼果然看见剑柄上歪歪扭扭刻了一个“淼”字,讶异问:

“怎么来的?”

“偷、偷来的。”

明明对外是雷厉风行的摄政王,在面对今淼时,霍鑫泓却心虚得似被抓到辫子的学童,硬着头皮妄图蒙混过关:

“我带你去看别的地方。”

“堂堂王爷,转移话题的功夫真不行!”

为其他事烦恼了几天,今淼难得眼露笑意,躲开他的手,不依不挠问:

“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的?”

奇怪的是霍鑫泓说什么也不肯答:“淼淼既然不记得,那自然不重要。”

来到偃宁国翌日,今淼正跟着霍鑫泓的管家了解当地习俗,偃宁皇宫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皇太后邀请今淼到宫中一聚。

“这是?”

走得急,今淼没带朝服,管家却拿出早准备的几套大缙华服:

“如果今公子不嫌弃,这些是王爷之前让人购下的。”

“好吧。”

半晌过后,今淼头戴紫金冠,身穿云纹月色锦袍,坐上去皇宫的马车。

豆蔻时被嫁到偃宁国和亲,皇太后昭阳公主年已及艾,全身偃宁皇族打扮,披金戴银;今淼踏入殿中时,除了伺候的几个宫人,只有她和霍鑫泓在低声交谈。

“你便是今将军?”

见他到来,太后似乎很高兴,命人赐座,语气中有几分感伤:

“跟璋云大哥长得一模一样。”

“本宫年少时,与镇国公是知交。不说这个,大缙的事,本宫已经知道。”

璋云是今淼爹的字,见他疑惑抬头,太后掩饰失态:

“成王是本宫的侄孙,而皇上则是本宫的侄儿,本宫本不忍见他们父子互相残杀,但若这是劫数,相信上天一定会庇佑大缙的黎民百姓。”

看了霍鑫泓一眼,她朝今淼招手,示意他上前,和蔼道: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往后若是有空,可以多来陪本宫说说话。”

今淼乖巧应道:“谢太后。”

“其他人先下去,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今将军说。”

望向大儿子,太后无奈开口:

“你去看看可汗今天有没有认真听讲。”

待殿内只剩两人,今淼屏住气息:“太后?”

“方才,鑫泓请求我向镇国公提亲,让你们结为契兄弟。”

拍拍他的手,太后留心观察他的反应,平静问:

“在那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无故叹了一口气,太后缓缓解释:

“本宫比谁明白,这里与大缙千差万别,记得和亲的路上,本宫还晚晚以泪洗面。后来花了四、五年的时间,得以推广开中原的耕作工具和知识,有几回还亲自上阵击退仁乌敌兵。”

从凤座旁的雕花木柜中取出半柄断掉的匕首,太后眸光深沉:

“这是本宫斩杀仁乌大将,从他身上取下的战利品,你知晓本宫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今淼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如果我与鑫泓结亲,这会是我的将来?”

“听严将军说,你是新科探花,将来璋云大哥得了从龙之功,你在大缙必定大有作为。”

似对这次叛军的事了如指掌,太后直视今淼的双眼,一字一顿问:

“所以,你意下如何?若是对他没意思,半个月后尘埃落定,本宫命人秘密将你送回璋云大哥身边,但你要发誓,你与鑫泓今后不可再见面。”

“我……”

脑中一片空白,今淼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方勉强答道:

“恳请太后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太后若有所思片刻,计上心头,迅速命人传唤近卫。

在殿外焦急等了半天,霍鑫泓总算等到今淼出来,迫不及待上前:

“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

头一回主动挽过霍鑫泓的手,今淼发现自己并不讨厌,柔声问:

“你早上不是说想带我看看汗血宝马?”

“你看上去怪怪的。”

敏锐察觉到他的反常,霍鑫泓不好逼问,边将人扶上马车边说:

“怕你不习惯这里的饮食,母后赐了一名厨子,是当初跟她一起来的御厨的弟子。”

“是么?”

心不在焉望向窗外,今淼看着陌生的景色,心乱如麻:

“其实真不用这么费心。”

霍鑫泓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淼淼?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回过头,今淼勉强挤出一个笑:“秘密。”

两人回到王府,霍鑫泓却没有往马厩走,而是将人带到武器房,深呼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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