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霍小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他既然让我替他压阵,我们就?在这里看?着,看?看?将军如何能夺下沂州城。”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有种别样的魅力,而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子,都有着完颜家?典型的相?貌特征,只是更精致一些。那侍卫也曾见过其他几位公主,却从未见过一个与完颜雍如此相?似的,更不用说她身上浑然天成般的气势,一改先?前传闻中那个又丑又胆小的疤面女模样,成为?一个真正的金国公主,高贵大方,傲气凛然,如同雪山上的冰莲一般,娇艳无?筹,却又高不可攀。
“属下遵命……”侍卫们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从皇帝陛下回信开始,这个曾经救出?他们将军的女子,就?摇身一变,从敌人变成了自己人,还是高高在上的那种,先?前他们有再多的怀疑和排斥,但经过这十来天的闪电战和扫荡,到了此刻,都对她心服口服,甚至都有些觉得自家?将军太操之过急,说不定稳一稳,公主殿下还能想出?更多的办法来攻打?沂州。
毕竟,就?算在金军之内,如此体恤下属珍惜他们性命的,也只有这位半道认回来的公主,其余的任何一位将军,都不会将普通士兵的生死看?在眼里。
徒单习烈其实也没有打?算直接用人命去攻城,那样的损失太大,他也耗不起。这些日子的胜利都是靠他们避开宋军大部队,以?多胜少,倚强凌弱而得来的,真正对上辛弃疾的亲军时?,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损伤。
他只带了自己的亲卫铁骑,这几千人马都是他部族内的精兵,若不是为?了借霍小小之力更进一步,他也不会如此冒险行事。
如今眼看?要大功告成之际,却因为?霍千钧的一支援兵而退却,如何甘心。
当初在海州他本想借霍小小之手行刺方靖远,那万金悬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若是能拿到方靖远的人头,他就?不必在死守着济南府这四面起火的地?方,可以?回燕京为?官。可惜海州防守严密,耳目众多,他带去的人都被?岳璃杀得杀伤得伤,若不是霍小小他也栽在了哪里。
现在就?差一步,拿下沂州城,带霍小小回京,他就?可以?再向上一步。
徒单家?族的能否换个地?方,就?要看?他的了。
“金兵来了!”
听到马蹄声如奔雷般响起,还在城墙下排队的难民回头一看?,就?看?到天边一片黄土飞扬,黑压压的铁骑疾驰而来,城下的百姓吓得魂飞魄散,都朝着城门处跑了过去,哭天喊地?,谁也顾不得谁。
可他们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沂州守军更不可能打?开城门了。
否则城门一开,金兵铁骑追着他们冲进城去,那进城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天啊,老天爷这是要赶尽杀绝了我们吗?”
一些百姓绝望地?干脆跪倒在地?上,手无?寸铁的他们,等到金兵铁骑过来,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就?会被?踩踏成泥或者当成瓜菜一般砍杀殆尽。
“放箭!——”
“开炮!——”
城楼上忽地?传出?两个声音,刚劲浑厚,沉稳有力,随着这两声令下,城头上猛然响起几声巨响,一排排长箭和斗大的石球朝着疾驰而来的金兵铁骑飞去。
那些金国铁骑先?前一直在城外骚扰,辛弃疾顶多让士兵们放箭驱逐,尽管在城墙上占有优势,可射程同样有限,毕竟大宋士兵的臂力和弓箭尚比不上金兵铁骑。徒单习烈本想控制在宋军的射程外,先?以?飞骑射箭收割一批难民,看?宋军肯不肯开城门放人。若是不肯,他们就?直冲过去,顶多扛过宋军一轮箭阵,以?他们的马速就?可以?抵达城墙之下,到时?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屠戮这些难民,看?他们还能否忍住。
战争,原本就?比得是谁更能狠下心,谁更能杀人。
可徒单习烈没想到,原本最多三百步射程的宋军,这次突然放出?的是大杀伤性的远程床弩,一排十八支箭,一架床弩就?可以?同时?射出?两排三十六支箭,城头上他们不知藏了多少架这种可怕的重弩,眼看?着那比寻常箭支更粗更长的□□疾射而来,哪怕到五百步外丝毫不见减弱时?,他方知上当。
先?前的示弱和隐忍,都是为?了此刻的屠戮吗?
“分?散!快闪!——”
可是已经晚了,那一排排利箭,犹如割韭菜的镰刀一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那箭势之猛,甚至能穿透人的身体,有的撞在后面的马和战士身上,有的则直接翻下去被?钉死在地?上。
只有在侧翼箭矢范围之外的人幸免于难,可听到徒单习烈的命令,也不敢再向前冲,只能分?散朝两边奔逃。
而后面那些骑兵则忙不迭地?勒马后撤,可还是有些收势不及的撞上了前面倒下的人马,或踩踏或跟着翻到,乱成一团。
正值此时?,后面飞来的石炮刚刚好抵达。这些石块大小不一,大如斗,小如卵,从城墙上被?石炮射出?,虽然没有□□那般穿透性的杀伤力,可这些都是经过处理的石块,砸入骑兵阵中,落地?开花,正好迸裂开的碎石都打?在了马匹的腹下,那是这些战马毫无?防护最薄弱的部位,一旦被?击中,都痛得人立而起,将马背上的骑士都跟着掀了下去。
“撤!——快撤!——后撤!——”
徒单习烈目次欲裂,哪里想到辛弃疾竟然藏了这么一手,那些在城下嗷嗷待哺的难民原本是他给辛弃疾出?的难题,如今却变成了辛弃疾留给他的诱饵,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故技重施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这次的失败。
“哪里逃!——”
徒单习烈调转马头,正准备逃走,却忽然听到一侧传来一人的厉喝声,下意?识地?向下一趴,几乎贴在马背上,一支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了他的一绺头发不说,后脑勺上还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抹都是一把血。
他心有余悸地?朝着利箭飞来的方向一看?,竟是一队宋军的骑兵,打?着“霍”字大旗,为?首的那人刚刚将弓箭挂回马鞍侧钩,有提起一把丈八长戬,朝着他这边直冲过来,一路上所遇到的金兵,不是被?他挑翻或劈落马下,就?是被?他身边的两个刀手斩落马下,一队人呈三角箭头阵型,直冲入金兵阵中,那些金兵被?先?前的箭雨和飞石射得乱了阵脚,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霍千钧!”
徒单习烈恨得直咬牙,正准备上前迎战,却被?身边的亲卫拦下,“将军,眼下敌众我寡,不能力敌,我们在此断后,请将军带人先?撤!”
“请将军先?撤!”
“不要放走了那条金狗!”
霍千钧一直盯着他这边,他早就?忍了一肚子的火气,先?前从千里镜中,就?看?到这厮竟然和霍小小在一起,想必那个被?霍小小从岳璃手下就?走的金国贵族就?是他了,捡了条命回去,竟然还有胆子来扫荡山东的地?界,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他就?非要杀了这条疯狗不可。
那些金兵在起初的慌乱过后,除了失去战马和倒地?不起的,都汇聚在了一起,挡在了徒单习烈身前,哪怕霍千钧他们气势汹汹地?杀来,杀了一拨又有一拨涌上来,一个个俱是悍不畏死,双方渐渐形成了僵持之势。
眼看?着徒单习烈被?亲兵掩护着就?要逃走,霍千钧心下大恨,虚晃一招策马朝旁边一跃,将那些金兵交给身后的骑兵,自己则从马鞍另一侧取出?一把□□来,从腰间的鹿皮革囊中掏出?两枚弹丸填入弹仓,用火折子点燃引线,朝着徒单习烈射去。
众人只知道宋军的□□厉害,却从未见过这等□□之力。这还是霍千钧想着自己当初两次险死还生,都是因为?方靖远给的宝贝,便求他帮忙给做了这种威力奇大的□□,只可惜这种款式还处于实验阶段,尚未大批量投产和装备,加上发射的速度并不快,大部分?人还是更习惯于用弓箭。
可现在的混乱之中,射程和准头,霍千钧觉得更适合□□发威,便果断退出?战阵,在一旁朝着正策马狂奔而逃的徒单习烈开枪。
只听嘭的一声枪响,在混战中的金兵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在疾驰奔逃中的徒单习烈却觉得背后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半边肩胛骨几乎都被?砸碎,他向前一扑,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人也跟着昏迷过去,而载着他的战马被?枪声惊吓,疯狂地?向前奔逃,眼看?着就?要将他甩下马背,两边跟着他的亲兵顿时?大惊失措,策马上前想要帮忙,却又追不上那匹已经疯了的战马。
“将军!快拦住将军的马!”
前方有几人正朝着他们这边奔驰而来,正是霍小小和留守的十来个亲卫,亲兵看?到他们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刻大叫了起来求救。
那些亲卫见状亦是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徒单习烈带人去“偷城”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的情形,他的战马本就?是军中最好的一匹马,性子极烈,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控制,可偏偏他本人现在已陷入昏迷,眼看?着就?要被?那疯马甩下来踩死。
“让开!”霍小小忽地?纵身一跃,从自己的马背上跳到了徒单习烈的马背上,一把抓住缰绳的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地?一把刺入马脖子之中,随后用力一划,那匹疯马长嘶一声,轰然摔倒。而霍小小已趁机抱着徒单习烈滚下马背,躲了过去。
等她将徒单习烈交给他的亲卫,自己翻身上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像是有感应般回头望去。
隔着滚滚红尘,无?数厮杀中的人马,血流成河,她却能准确无?误地?看?到那个手提长戬立于马上的人,哪怕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她依然忍不住笑了一笑,然后,转身,策马,飞奔而去。
“那金狗跑了,还追吗?”霍初九杀退了几个金兵,冲到霍千钧身边,见他看?着徒单习烈被?人救走却勒马驻足,忍不住问了一句。
霍千钧面色复杂地?摇摇头,原本飞扬的眼神此刻仿佛已被?血与火染红。
“穷寇莫追,剩下的这些人——都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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