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拍着窗户,回头对羌梧说,“掉头。”
羌梧瞧她那微微着急的样子,踩了刹车。
“去那。”简念按下?车窗,指着外面。
她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星星点点的光彩,像是月夜里淋湿的路灯。
羌梧不由地心里一微动,还真掉头朝着那个广场的方?向去了。
他把车停在广场旁边,下?车前把口罩递给她,“不许离开我一米。”
简念接过口罩,往人?群中走去。
广场上是各色各样的人?,有驮着小朋友的爸爸,牵着大黄狗的奶奶,热恋相拥的情侣,畅言人?生的知己。
简念许久不曾感受到这种生命的热恋和美好,她没?在人?群里,哪怕知道她的牢笼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哪怕知道自己的脚脖子上,仍然拴着那看?不见的铁链——
她也能顷刻间短暂地享受一下?人?间的美好。
简念漫无目的地在人?群里逗留,忽然听到一人?高呼着,“今晚有烟花。”
紧接着,所有的人?潮像是得到了统一的命令,每一个都往江岸边靠近,想要占据最好的位置,观赏据说这“一响就黄金万两”的罕见烟花。
江边的广场本就不大,原本挤满了人?群的地方?变得更为拥挤,人?群在拼命往前挤压,简念有些不受控制地被人?群冲刷。
她回头,在人?群中看?到了羌梧,他的目光很?复杂。
她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他愤怒于?这突然出现如蝼蚁般卑贱的人?群,他威胁她尽快回到他身边,还有她看?不懂的关于?羌梧会出现的那种无措。
简念所幸放松自己的身体?,顺着人?流转过身子,让这浪潮般的人?流冲刷自己。
至于?入海还是上岸,她完全不在乎。
简念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她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哪里,身子东倒西歪地就要被人?群挤到。
在就要倒下?之际,她的手被一双手拉住。
那手心,宽厚却微凉,明明觉得有些陌生的触感却凭借着掌心的纹路把所有的缱绻传递到她的心里。
简念在那一刻慌了神。
是谁把这种窥伺上帝真相的悸动感馈赠给她。
她抬头,对上一双眼。
秋水目波澜不惊,墨褐色的深邃底色却压抑着那藏在深不见底的地方?的秘密。
他带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剩一对眼睛,还露在外面。
只是那对眼睛,实?在是太过于?独特。
独特到此刻所有的人?群都失去了光彩。
天?空中炸裂出蓝色的礼花,从天?而?降如流星坠落般的声势浩大。
聚集、迸发、汇聚、散落……
犹如人?短暂的一生。
相遇和离别,从来都是主旋律,他们交错进行,非此即彼。
他动了动握在他手心里的简念的手。
他牵起她,越过人?群。
向从前的无数次那样,带她奔跑,带她逃离。
他们在阳城这一场无数人?瞩目的烟花典礼里,获得了一小刻休憩的宁静。
不需要想任何事情,只需要奔跑,感受风在耳边,感受心跳在胸腔里,感受你还鲜活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跑到人?行道前,突然就放开了她的手,几步走到人?行道对面。
简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这一场进行到一半的逃离,为什么他放弃了。
对面的人?只是走到了人?行道那边,他不说话,似是在等她。
简念和他隔绝不到两米。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天?空里突然下?起了漫天?大雪。
那雪花以一副要压倒所有世人?来势汹汹的样子倾盆而?下?,落在他肩头的时?候却像一朵朵白色的,温柔地不像话。
他揣着手站在马路对面,转过身子,往人?群里走去。
“你在看?什么?”后面的人?低沉声音响起。
“没?什么。”简念转过头,随意?说到,“刚刚的烟花好美,我在回味。”
羌梧对上简念转过来的脸,她的脸不似刚刚出来那样苍白,非常浅的梨涡旁反而?有些红晕,她脸上带着一丝非常浅的笑意?,好似刚刚他安排的烟花的确给她带来了一些欣喜。
“哦?”羌梧似是满意?,“本来是要去和丰堂顶楼看?的,那里更美。”
“回去了。”简念主动走到羌梧面前,挡住了他的目光。
“也是,外面风凉,我们回去了。”羌梧眼神只是落在简念身上,并无其他注意?,只是附言到。
简念转身的那一瞬间,隔绝人?海地看?到他。
他还在那里,在那一场大雪里。
她知道,她终于?等到了。
犹如破冰融雪的春天?即将来临——她的少年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池砚:瞧瞧,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