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以后?,天色更昏沉了,密雨连绵伴着阵阵秋风,显然?短时间内不会停歇。
雨势渐强,未免淋雨加重吴指南的病势,元演去寻马车,李白去邸舍订房,赵年和他在茶摊躲雨。
李白和元演去了许久,想来有些不顺。吴指南面无血色,不时呓语着李月圆的名?字,始终昏睡不醒。赵年看着熙来攘往、大排长龙的车马,暗自焦急。
光线一暗,一辆马车停在茶摊前。赵年微怔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一袭紫色袍衫坐在车上的裴安。
裴安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赵年,又斜眼看向吴指南。嗤,真惨。
吴指南又断断续续地低吟着,赵年低头看着他,发现吴指南的体温突然?升高,状态很糟糕。
马车朝前走了两步,裴安突然?想起,他和赵年毕竟相识,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似乎不太应该。给金银使了一个眼色,命车夫停下。裴安矜持地抿了抿嘴,语气生?硬地开口道。
“赵娘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赵年抬起头看向裴安,不晓得他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回应他。
居然?不理我?没礼貌!
裴安想走,又有些不甘心,磨了磨后?槽牙,满眼戾气地瞪了一下金银,又道。
“你朋友怎么了?”
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金银,面露困惑。
赵年也?是不解,沉默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地开口道,“他病了。”
裴安顿了顿,很自然?地接着这个话?题说道,“看起来病得不轻,你出门带个病秧子做什么。”
赵年面目表情地看着脱掉伪装以后?,尽显毒舌本性的裴安,气得肝疼。
怎么又不说话?了?裴安眉头紧紧锁着,一脸深沉。
还不走?赵年揣度着裴安究竟想做什么,总不能是特?地过?来冷笑热讽,给她添堵的吧……
“阿年。”
还没想明白,李白和元演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元家?的车夫。李白首先?弯下腰,查看吴指南的情况,随后?看向赵年,揉了揉她的双手。
裴安的目光移向李白,一袭白衣虽被?泥渍染脏,却没有减损他的风采,更因为松散的衣袍,更添几分不羁。下意识感慨此人长得真是好,然?又忆起赵年和的关系,没由来觉得碍眼得紧。
“我们?先?去邸舍。”邸舍人满为患,耽搁了许多功夫李白才订下邸舍。
元演和李白合力扶起吴指南,径直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裴安把玩着一把匕首,眼看着赵年和李白就要离开,眸色一定,突然?叫住了他们?。
“有余。”说走就走?
李白抬眼,看着裴安,神色变了变。
这是,裴安?
听见裴安唤她的字,而不是赵娘子。赵年叹了一口气,还是停下脚步。
“敏真,我朋友的状况很不好,实在不能耽搁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裴安说道,“逆旅又没有医师,你们?随我去驿馆,药材人手一应俱全。”
“不必了,我已?让店主去医馆请人。”虽然?李白心里也?很忐忑,也?不知道医师要多久才能到,却顾虑着裴安睚眦必报的声名?,不愿意他借此机会接近赵年。
“这位郎君可是病得不轻,不知道能撑多久。”裴安别有意味地看着李白说道。
不得不说,裴安这一席话?说到了他们?的心里,有人有药,这正是吴指南现在急需的。
赵年看着吴指南喃喃的呓语着,她心里总是记挂着历史上的吴指南,这几乎成为了她的一个魔怔。
“十?二郎。”
赵年拉住李白的衣袖,眼神里已?经表达了她的想法。李白摇了摇头,还要说什么,然?而余光瞥见吴指南紧闭的双眼。
李白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道,“承蒙裴郎君盛情,日后?必定衔环相报。”
裴安看着李白摆出低姿态的模样,嘴角弯弯上扬,难言的得意令他遍体舒畅,心情大好。
赵年不舍李白摆出这样低姿态,却也?知道轻重,上前一步与李白并肩而立,同?样行了一个礼,“多谢。”
元演扶着吴指南,无法行礼,便高声应和了一句。
裴安皱了皱眉头,顿时感到意兴阑珊,指了指马车,“你们?跟着我走。”说完就把马车帘子放下,命人赶路。
赵年等人立刻上了元家?的马车,跟在裴安后?面,不多时,便进了驿馆。裴安下车以后?,吩咐了几句,来了几个人,替吴指南换了干净的衣服,看病熬药。一通忙碌,直到吴指南喝了药躺下,众人总算安了心,各自回屋梳洗换衣。
换掉湿衣服,赵年揉着微红的鼻子,连打了几个喷嚏。喝了姜汤,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直到有人送来饭菜,吃好喝足,感觉有了精神头,这才出房门。
赵年不急不慢地往外走,在回廊转角处,遇上了裴安。赵年的步伐顿了顿,没有迟疑,上前几步道。
“裴郎君万福。”
还真是一个丫头!
裴安看着身着青色短襦素色长裙,向自己行女子礼的赵年,神色复杂,无言了许久,才挤出三个字。